倚玉山之孤峙兮,前娄水之迂萦。占恺爽于邑中兮,雄面势于山阳。
有默斋之主人兮,搆冰崖之草堂。既命名之特异兮,讯斯义其谁当?
惟兹山之秀丽兮,日悠然其可望。览云物之生态兮,忽朝暮之无常。
奚所夏暑冬寒兮,历四时而凝霜。知主人之远志兮,托幽遐以自将。
少负奇以抗节兮,抱终天于蛮荒。泣苍梧之不返兮,逾五岭以傍徨。
卒茕茕以自遂兮,廓天路之翱翔。执法度以匡主兮,志不毁乎直方。
逭鈇钺之严诛兮,即远窜乎夜郎。旋蒙恩以内徙兮,赖天王之圣明。
秉外台之宪节兮,赫金紫之辉煌。一朝去此而不顾兮,飘然来即乎故乡。
嗟夫,食肉之多鄙兮,人皆以衣锦为荣。终纷竞以火驰兮,日炎炎其无央。
似夸父之逐日兮,孰知暍而慕大清凉!吾览斯堂之名兮,洒然如御夫北风之𩗬。
冰崖草堂赋
冰崖,即《山海经》之“冰夷”。冰崖草堂,是作者隐居之地。
倚玉山之孤峙兮,前娄水之迂萦。占恺爽于邑中兮,雄面势于山阳。
玉山在衡阳西,娄水发源于此,故称娄水。“占”通“占”,有“占有”、“占据”之意。
有默斋之主人兮,搆冰崖之草堂。既命名之特异兮,讯斯义其谁当?
冰崖主人,指陶渊明自己。“默斋”,陶渊明读书处。陶渊明曾自比为“潜龙”。
惟兹山之秀丽兮,日悠然其可望。览云物之生态兮,忽朝暮之无常。
“悠悠我思”,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其一》。“云物”指自然界的万物。“朝暮”指白昼和夜晚。
奚所夏暑冬寒兮,历四时而凝霜。知主人之远志兮,托幽遐以自将。
“奚所”,何处。“四时”指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凝霜”指霜降。陶渊明的《癸卯岁始春怀古阿房台》中有“寒随冻雪消”之句。“幽遐”指偏僻遥远的地方。“自将”是说自己要带它去什么地方。陶渊明的《拟古九首·其八》中有“采薇西山阳”之句。
少负奇以抗节兮,抱终天于蛮荒。泣苍梧之不返兮,逾五岭以傍徨。
“苍梧”指长沙一带。《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载:“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屈原曾自言:“余不忍为此态也!”陶渊明也有《咏荆轲》诗云:“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筑室浮丘兮成丘山。”
卒茕茕以自遂兮,廓天路之翱翔。执法度以匡主兮,志不毁乎直方。
“茕茕”,孤独。“自遂”指自己选择道路。“廓天路”,指胸怀天地、任凭命运的安排。“匡主”,匡正君主,意即辅佐君王。陶渊明曾写过《感遇》十二首之一:“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逭鈇钺之严诛兮,即远窜乎夜郎。旋蒙恩以内徙兮,赖天王之圣明。
“鈇钺”指刑具。“严诛”,严厉的刑罚。“夜郎”,今贵州东部一带。陶渊明曾写过《咏荆轲》诗云:“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
秉外台之宪节兮,赫金紫之辉煌。一朝去此而不顾兮,飘然来即乎故乡。
“外台”,指御史台。“宪节”,法律和制度,这里指朝廷的法律和制度。“赫”,光明照耀的样子。“金紫”,指代显贵的爵位,这里指显贵的官职。“辉煌”,光彩夺目。陶渊明曾在《归田园居》中写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嗟夫,食肉之多鄙兮,人皆以衣锦为荣。终纷竞以火驰兮,日炎炎其无央。
“嗟夫”,感叹词。“食肉”,指吃肉。“衣锦”,指穿着锦绣的衣服。“多鄙”,指庸俗浅薄。“人”,指一般人。“纷竞”,争名夺利。陶渊明曾写过《饮酒》其一:“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他也曾写过《杂诗十二首》其一云:“少年薄游日,强壮轻世情。”
似夸父之逐日兮,孰知暍而慕大清凉!吾览斯堂之名兮,洒然如御夫北风之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