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儒有儒拙且迂,十年手写巾箱书。长安同学半卿相,箪瓢陋巷今何如。
东家富儿好鞍马,终日驰猎城南隅。左臂仓鹰逞雄骏,仰笑右手牵韩卢。
西邻大贾餍粱肉,百万一掷轻摴蒱。烹羊宰牛召宾客,暮闻丝管朝笙竽。
青毡困卧叹何益,绕床妻子空饥呼。高歌枉用泣神鬼,坐令霜雪欺头颅。
山中故人偶相访,抗论往往希黄虞。捉襟见肘岂云病,天靳智巧安吾愚。
盘中粗粝愿同饱,蕨况可采芝可茹。吁嗟乎!有蕨可采芝可茹,慎勿浪曳侯门裾。
【注释】儒生:旧时指读书人。巾箱书:指随身携带的书籍。卿相:指高官贵族。仓鹰:古代一种捕鸟器具,这里比喻权势之人。韩卢:古地名,今河南省南阳市一带。梁肉:指美食。摴蒱(lúpǔ):古代赌博游戏。青毡:用青毛草编成的垫子或褥子。黄虞:传说中的贤明君主。
【赏析】《贫儒叹》:此诗作于元和四年(809)秋,诗人任监察御史出使河东途经河中府,与友人王缙、李夷简、张仲清、韦公肃等人相聚。当时作者在仕途上并不得意,他感到前途渺茫而心情忧郁。因此借咏贫儒生活来表达自己对现实的不满以及对理想境界的渴望。全诗可分为三部分。
开头四句,写贫儒的生活状况。“有儒有儒拙且迂”,是说贫儒中有的虽然读书很多但很笨拙;“十年手写巾箱书”,说明他们苦读多年却没有什么成就;“长安同学半卿相”,意思是说长安城内的同窗好友大多都是达官贵人;“箪瓢陋巷今何如”,意思是现在住陋巷吃粗饭又怎么样呢?这四句是说现在的贫儒们依然过着十分艰苦的生活。
中间八句,写贫儒的抱负和遭遇。“东家富儿好鞍马,终日驰猎城南隅”,意思是说富贵人家子弟喜欢骑马打猎,整天在城南驰猎取乐;“左臂仓鹰逞雄骏,仰笑右手牵韩卢”,意思是说左边有仓鹰在展翅飞翔,右手牵着一只名叫韩卢的好犬;“西邻大贾餍粱肉,百万一掷轻摴蒱”,意思是说西边邻居的大财主吃的是山珍海味,赌钱时一次就赌输数百万;“烹羊宰牛召宾客,暮闻丝管朝笙竽”,意思是说傍晚杀羊宰牛请客饮酒,早晨则听到音乐声不绝如缕;“青毡困卧叹何益,绕床妻子空饥呼”,意思是说躺在用青毡做的垫子上的贫儒抱怨无用,围着他的妻儿却饥饿得直叫唤;“高歌枉用泣神鬼,坐令霜雪欺头颅”,意思是说尽管高唱慷慨悲歌,但徒劳无益,最终让霜雪欺凌了头颅。这八句是对贫儒们处境的描写,同时也表达了诗人对这些贫儒们命运的同情和关注。
最后八句,写贫儒们的理想追求。“山中故人偶相访,抗论往往希黄虞”,意思是说山中的朋友时不时来访,谈论时常常向往贤明的君主;“捉襟见肘岂云病,天靳智巧安吾愚”,意思是说尽管自己处境艰难但并不以为意,天不吝惜聪明才智而使我安于愚昧;“盘中粗粝愿同饱,蕨况可采芝可茹”,意思是说粗茶淡饭也愿意共享,即使能采摘到蕨菜也好,甚至能采摘到灵芝也好;“吁嗟乎!有蕨可采芝可茹,慎勿浪曳侯门裾”,意思是叹息啊!如果有可以采到蕨菜和采摘到灵芝的幸运的话,千万不要像那些穿着锦衣贵胄的公子哥们那样去追逐荣华富贵,因为那是不值得的。这几句是诗人对于贫儒们的安慰和劝勉语。
这首诗通过贫儒的生活和遭遇来表达诗人对现实社会的看法和态度。全诗语言通俗平易而又含蓄蕴藉,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