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日益近,讹言日益多。
信之尽不疑,中道将如何?
昔言丹陵危,昨下兰陵阿。
昨言兰陵阻,今已毗陵过。
视水仍涟漪,望山仍嵯峨。
且倾樽中浆,平此心中颇。
心颇不能平,击箸还浩歌。
何以声悲凉,绝不惊鼋鼍。
瞬息抵金阊,维缆城西河。
到耳乡人音,欢笑原无他。
始将九地魂,复挂千尺柯。
遍询得其详,证合无异科。
噩梦胡不安,馁气胡不和?
稽首谢上天,谁实瘳我瘥?
惊定心转悲,有涕还滂沱。
【注释】
自杨庄:自,从;杨庄,地名。
下淮船抵吴门:渡过淮水,到达苏州的西门。
纪事写怀六章:《文选》卷五十《潘岳集》中有《悼亡诗》六首,为悼念其妻所做。此处“记事写怀”指作者以“悼亡”为名而作的组诗。
其六:此诗是第六首。
行路:行走的道路。
讹言:谣言。
尽不疑:一点也不怀疑。
中道将如何:半路上会怎么样。
丹陵:传说中有神龙居住的地方,也指仙境。
兰陵:春秋时鲁国的邑名,在今山东曲阜市西南,因孔子曾在兰陵做过短期官,故称孔子曾到过兰陵。
毗陵:山名,在今江苏常熟县西北,又名紫金山。
涟漪:水波纹。
嵯峨:山势高峻。
倾樽中浆:斟饮樽中的酒。
平:使……平静。
心颇:心里很不平衡、很不平。
击箸还浩歌:拍手唱歌。
惊鼋鼍:吓跑了鳄鱼和乌龟之类的水生动物。
瞬息:一会儿。
维缆:系船用的绳索。城西河:苏州城外的护城河。
九地魂:即九泉之魂,地下的灵魂。
复挂千尺柯:又挂着一根粗大的树枝。
遍询得其详:详细打听。
证合无异科:证明完全符合古书记载。
胡:何。
馁气:饥饿之气。
稽首:叩头行礼。谢上天:向天帝谢罪忏悔。谁实瘳我瘥:谁能解除我的病痛?瘳,病愈。瘥,病。
惊定心转悲,有涕还滂沱:惊吓过后,心情更加悲伤,眼泪又流下来了。
【赏析】
本诗为组诗之六,前四句写行路艰难,谣传纷纭,心中疑虑重重,半路上会发生什么呢?接着五、六两句写自己以前说过丹陵险阻,兰陵难走,现在兰陵已经越过,但道路还是那么曲折,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于是斟了杯酒,想平抚一下心中的不快。七句写心中不能平静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不能像从前一样,把忧愁全部消除。八句用典,说自己曾经梦见自己的魂灵到了阴间,现在又梦见一根粗大的树枝挂在树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九至十一句写自己遍访当地老人,了解情况后,终于明白了真相,原来是自己误会别人的话了,原来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十二句写自己从噩梦惊醒后,心情更加悲伤,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最后三句话写自己向天帝道歉,请求上天宽恕,并问天帝究竟谁才能治愈自己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