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对曰:“昔关龙逢深谏于桀,而王子比干直言于纣,此二臣者,皆极虑尽忠,闵主泽不下流,而万民骚动,故直言其失,切谏其邪者,将以为君之荣,除主之祸也。今则不然,反以为诽谤君之行,无人臣之礼,果纷然伤于身,蒙不辜之名,戮及先人,为天下笑,故曰谈何容易!是以辅弼之臣瓦解,而邪谄之人并进,遂及飞廉、恶来革等。三人皆诈伪,巧言利口,以进其身,阴奉雕琢刻镂之好,以纳其心,务快耳目之欲,以苟容为度,遂往不戒,身没被戮,宗庙崩弛,国家为墟,杀戮贤臣,亲近谗夫。诗不云乎?‘谗人罔极,交乱四国’,此之谓也。故卑身贱体,说色微辞,愉愉喣喣终无益于主上之治,即志士仁人不忍为也。将俨然作矜庄之色,深言直谏,上以拂人主之邪,下以损百姓之害,则忤于邪主之心,历于衰世之法。故养寿命之士莫肯进也,遂居深山之间,积土为室,编蓬为户,弹琴其中,以咏先王之风,亦可以乐而忘死矣。是以伯夷叔齐避周,饿于首阳之下,后世称其仁。如是,邪主之行固足畏也,故曰谈何容易!”
非有先生论
译文:
先生回答说:“从前关龙逢在周厉王时期深谏于桀,而比干在纣王时期直言于暴君。这两位大臣都是极力尽忠,担忧君主恩泽不下达百姓,却使万民骚动,因此直言其失和切谏其邪行,目的是为了君主的荣誉,除去君主的祸害。如今情况却不是这样,反而将直言进谏视为诽谤君王的行为,没有臣子礼数,结果纷纷受到伤害,蒙受无辜之名,家族遭到杀戮,被天下人嘲笑。所以说,进言谈政是何其艰难!因此,辅弼之臣纷纷解散,而邪恶谄媚之人并起,终于导致飞廉、恶来革等人。他们三人都是诈伪之徒,巧言令色,以自己的利益为目的,暗地里奉承雕琢和刻镂之事好,以取悦于人心,只为了迎合耳目之欲以求苟容,最后因不谨慎而身陷囹圄,宗庙颠覆,国家成为废墟。杀尽贤臣,亲近谗夫。诗中不是说‘谗人罔极,交乱四国’吗?这正是现状啊。因此,卑躬屈膝、卑微谦贱地讨好国君,用言辞温和的方式劝导国君,对上可以拂逆国君的不正之风,对下可以削减百姓的祸患,但却违背了邪恶君主的心理,违反了衰世的法律。所以培养长寿之士都不肯进言,最终只能隐居于深山之间,堆积土为屋,编蓬草为门,弹琴于其中,吟咏先王之风韵,也足以乐在其中忘却生死。因此伯夷叔齐逃离西周,饿死于首阳山之下,后世称颂他们的仁德。如此,邪恶君主之行实在是令人恐惧啊,所以说进言谈政是多么困难!”
注释:
- 非有先生:指某位自称有学问的人。
- 昔:以前。
- 关龙逢:周朝的大夫,周厉王时被周厉王所逐。
- 比干:商朝的大臣,纣王时因直言劝谏而被剖心而死。
- 极虑尽忠:极度用心尽力尽忠。
- 闵:同情。
- 万民骚动:万民不安,社会动荡。
- 直谏:直言进谏。
- 除主之祸:除掉君主的祸害。
- 反以为诽谤君之行:反而被视为诽谤国君的行为。
- 无人臣之礼:失去了作为臣子的礼节。
- 果纷然伤于身:果然纷纷受害于自身。
- 戮及先人:杀戮及于祖先。
- 谈何容易:谈论进言多么困难。
- 辅弼之臣瓦解:辅弼之臣纷纷解体。
- 邪谄之人并进:邪恶谄媚之人一同进升。
- 飞廉、恶来革等:即前文提到的三人。
- 说色微辞:用言辞婉转的方式劝说。
- 愉愉喣喣:愉快地殷勤劝说。
- 志士仁人:有志气的人和仁慈的人。
- 养寿命之士:保养寿命的人。
- 居深山之间:隐居在深山之中。
- 积土为室:堆积土成屋。
- 编蓬为户:编织蓬草为门。
- 弹琴其中:在屋内弹琴。
- 咏先王之风:吟唱先王的风范或美德。
- 亦可以乐而忘死:也可以以此为乐事而忘记生命。
- 伯夷叔齐避周:伯夷、叔齐逃避周朝。
- 饿于首阳之下:饥饿而死在首阳山上。
- 后世称其仁:后世称颂他们的仁德。
赏析:
这是一首讽刺诗,通过对古代忠臣与奸佞之间的对比和批判,表达了作者对于当时社会风气、政治腐败和社会动荡的深刻忧虑和不满。通过具体事例和历史典故的运用,诗人揭示了那些奸佞之徒如何利用自己的权势地位,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从而危害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同时,诗人也呼吁人们要有清醒的头脑和坚定的信念,不为名利所迷惑,坚守正义和道德底线,为国家和民族的繁荣富强贡献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