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之氓咸善游。一日，水暴甚，有五、六氓乘小船绝湘水。中济，船破，皆游。其一氓尽力而不能寻常。其侣曰：“汝善游最也，今何后为？”曰：“吾腰千钱，重，是以后。”曰：“何不去之？”不应，摇其首。有顷，益怠。已济者立岸上，呼且号曰：“汝愚之甚，蔽之甚，身且死，何以货为？”又摇其首。遂溺死。吾哀之。且若是，得不有大货之溺大氓者乎？于是作《哀溺》。
【注释】
永：地名，今湖南永州。氓：百姓。乘：乘坐。中济：船到河中心。腰千钱：腰间有一千钱。蔽之：遮蔽身体。身且死：快要死了。
【译文】
永州的百姓都会游泳。有一天，湘江发大水，有六七个老百姓乘小船过河，船行驶到河中间，船破了，都落水了。其中有一个老百姓尽力游泳却无法游到岸边去，他的朋友说：“你游泳最棒，怎么落后了呢？”他说：“我腰里有一千钱，太重，所以落后。”朋友说：“为什么不把钱扔出去呢？”他不说话，只是摇着头。过了一会儿，更加疲惫，已经游到岸上的人站在岸上呼喊他，说：“你太愚昧，太自暴自弃了，快要淹死了，还拿什么钱呀？”他又摇着头。于是沉入水中溺死了。我为此感到悲哀啊！像这样的百姓，难道不也是有大笔钱财的穷人被淹死的例子吗？因此写了《哀溺》。
赏析：
这是一篇托物言志的寓言诗。诗借一个溺水的老百姓来讽刺那些贪财而不顾性命的富人，同时也抒发了诗人对贫苦百姓的同情。全诗采用对话形式，语言质朴自然，形象生动。
开头两句写永州百姓善游，为下文作铺垫。
第三句写“一日”发生的事情，是全诗的关键所在。
第四句用“其一”代指那个不幸落水的穷人。“汝”，你；“后”，落在后面的意思。
第五至第八句写那个落水的穷人在朋友劝说下仍不肯抛弃重物，最后因力竭溺水而死。作者抓住这个情节，用夸张手法表现了穷人的愚顽，也写出了那个不幸落水的穷人的悲剧。
第九句“吾哀之”三字承上启下，表明诗人对落水穷人的同情和哀悼之情。以下五句是对落水穷人的追悼和劝诫之意。作者运用对比的方法，从正面和反面进行劝说。
结尾两句用反问句式强调了文章的中心意思，并点出主题——贫穷与财富的关系。这两句是全文的总结，也是警策世人的话。
此诗语言简练，寓意深刻，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