蒌蒿见录尔雅篇,族谱系出荆楚壖。
居人采撷不论钱,横道𨈆轹如车前。
物有贵贱所遇然,鸡壅豕苓以帝言。
世间何有正味焉,耆芰昌歜性所便。
冰壶先生齑瓮传,敢骄玉食轻膏膻。
天随酷谓杞菊贤,一赋金石声相宣。
玉糁羹芋称苏仙,天上酥酡能比肩。
忆昔客授湘湖偏,乍逢此蒿口流涎。
嚼寒冰玉香满咽,绀滑琉璃鸣贝编。
糅以豚膏软如绵,脆甘丰腻洁且鲜。
天花石耳羞争妍,木鸡退飞山之巅。
笑渠芽蕨成儿拳,岸视槔圃眉宇轩。
七菹五菜谁敢先,独能兄事玉版禅。
一别楚产知几年,孤根朅来植鄞川。
春苗出土含晓烟,援条小摘喜欲癫。
故人千里方言还,调芼酌之双觥船。
枯肠慰满藜苋缘,食芹而美不敢专。
遣送兵厨羞俎笾,喷饭一笑筼筜边。
【注】蒌蒿(音luó háo):一种植物,嫩时可食。见《尔雅·释草》。
尔雅:古代的一本解释词义的书。
族谱:家谱,记载本家世系和血缘关系的书。
横道𨈆轹:形容人走路的样子。𨈆轹,车前草,茎叶可编席或做鞋。
物有贵贱所遇然:物有贵贱,是说万物各有其价值和遭遇的情况。
鸡壅豕苓:比喻食物的美味。雍、苓,都是名词。
正味:纯正的食物味道。
冰壶先生齑瓮传:冰壶先生(指陶渊明),他的诗中常以齑(细碎的腌菜)、瓮(坛子)等物作比喻,这里指他写诗讲究清简清淡的作风。
敢骄玉食轻膏膻:不敢用贵重的美食来玷污自己的品德。
天随酷谓杞菊贤:意思是说杞菊虽为草木之花,却也能与天相从。
一赋金石声相宣:一首好的诗就像金石交响一样动听。
玉糁羹芋称苏仙:玉糁羹和芋头都被称为美食,苏轼(苏仙)就是宋代的文人,所以这里的“苏仙”就是指苏轼。
天上酥酡能比肩:天上的美食和人间的美食可以相比。
忆昔客授湘湖偏:回忆当年在湘湖(今杭州西湖)受到客人的馈赠。
乍逢此蒿口流涎:忽然看到这种蒿草,就忍不住流口水。
嚼寒冰玉香满咽:吃着冷冰冰的冰块,口中满是清香。
绀滑琉璃鸣贝编:绀色透明,光滑如琉璃,发出响声的贝壳编织的器具。
糅以豚膏软如绵:把猪油糅合到蒿菜里,软得像棉花一样。
脆甘丰腻洁且鲜:脆甜可口,肥美油腻,洁净鲜美。
天花石耳羞争妍:天上的花,石耳,都竞相展示它们的美貌。
木鸡退飞山之巅:木头做的鸡后退飞到山上。
笑渠芽蕨成儿拳:笑话那些将豆芽和蕨菜加工成拳头般大的菜的人。
七菹五菜谁敢先:七种腌制的蔬菜,五种炒制的蔬菜,谁能先做出来呢?
独能兄事玉版禅:只有我能像对待玉版一样恭敬地侍奉禅宗。
一别楚产知几年:一别之后,不知已经过去了几年。
孤根朅来植鄞川:孤苦伶仃的根又来到了鄞州。
春苗出土含晓烟:春天的幼苗破土而出,带着朝霞一样的朦胧烟雾。
援条小摘喜欲癫:用手拔下幼苗,高兴得几乎要疯了。
故人千里方言还:老朋友从千里之外回来,带来了话。
调芼酌之双觥船:调制着菜肴,品尝着佳酒,就像在船上一样悠闲自得。
枯肠慰满藜苋缘:即使肚子空空也感到心满意足。藜苋,即藜、苋(一种野菜)。
食芹而美不敢专:虽然喜欢吃芹菜,但也不敢独占。
遣送兵厨羞俎笾:把芹菜送给兵营作为宴席上的美味。俎、笾,都是古代礼器。
喷饭一笑筼筜边:笑着吐出一口饭菜,溅落在筼筜树旁。
【赏析】这是一首咏物诗,诗人通过描写自己采摘蒌蒿的情景,抒发了他对自然美景的喜爱之情。
首联“旧冬得蒌蒿数十根植之舍傍今春遂可采撷辄持羾”,写的是诗人过去冬天得到几十根蒌蒿,把它种在自家的院落里,如今到了春天,就可以采撷了,于是便拿起来尝一尝。
颔联“蒌蒿见录尔雅篇,族谱系出荆楚壖”。这句是说蒌蒿在《尔雅》这部书中被提到过,它的族人是从荆州一带来的。
颈联“居人采撷不论钱,横道𨈆轹如车前”。这句说的是居住在附近的人们采摘蒌蒿时,根本不需要付钱给主人。他们走在道上,就像踩在车前的草上那样轻松愉快。
尾联“世间何有正味焉,耆芰昌歜性所便”,“耆”是老的意思,“芰”是一种水生植物,“昌歜”是一种食品。这句说的是世上没有真正的美味。但是,对于喜欢蒌蒿的人来说,这却是最好的享受。最后两句“冰壶先生齑瓮传,敢骄玉食轻膏膻”,则是说冰清玉洁的人是不会用珍贵的美食来玷污自己的品德的,这里指的是陶渊明(冰壶先生)。
这首诗描绘了诗人亲自采摘蒌蒿的过程以及他对这种美食的喜爱之情,同时也表达了他对自然之美的热爱和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