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杯呼月月不来,十年怀抱何时开。
秋风怒吹湖水立,临岐惜别使我哀。
由拳城昏夜如墨,船舷欹倾斗魁侧。
水妃祠庙出神灯,江花岸花两无色。
当樽欲饮悲何极,五岳不平矗胸臆。
男儿刺促那可得,雷霆鞫轰天叵测。
古求荣辱相循环,蛟龙罹罟鼠生翼。
醉尉曾呵李北平,溺灰忽起韩安国。
君今不醉诚何益,吐污锦袍眠莫惜。
黄金燕台事有无,且问米价来东吴。
西施灵岩插明镜,太湖月捧当心珠。
阖庐雄霸今已矣,专诸侠者在否乎。
未须更买梅市药,不然归钓松江鲈。
故山黄菊开正好,此行莫虑田园芜。
【注释】
鸳湖:在今浙江省杭州市西。
弦弟:李商隐从兄李党之子名令,号弦弟。
北走:指赴京应试。
十年怀抱:谓十年来怀才不遇,不得志。
秋风怒吹:秋风劲吹。
由拳城:即乌程县,今浙江湖州府所在地,为吴越王钱镠治所。
船舷欹倾斗魁侧:谓船只倾斜,北斗星斗柄也。
水妃祠:相传为舜二妃溺江而神所居,故称水妃祠。
五岳不平:喻国事艰难,不能平治。
刺促:指受压抑的急切心情。
雷霆:喻指朝廷。
古求荣辱相循环:《易》中《系辞》说“天有六极,地有六柱”,天地万物皆相因,故曰“求荣辱相循环”。
蛟龙:古代传说中一种能发洪水、吞舟的大鱼。
罹罟(lígù):遭受罗网的捕捉。
醉尉:酒酣时自称。李平,生平不详。安国:西汉人韩安国曾以辩才闻名于世。
君今不醉诚何益:您如今不喝醉有什么益处呢?
吐污锦袍:犹言“吐出污秽的锦袍”比喻摆脱屈辱,重振雄风。
黄金燕台:指汉成帝时的金屋藏娇,后借指富贵之家。
米价:指粮食价格,借代物价。
东吴:指江苏一带,这里泛指当时吴越地区的政治中心杭州。
灵岩:山名,在今浙江绍兴市西北。
太湖:在今江苏无锡西南。
阖庐:春秋时吴王阖庐,即吴王夫差。
专诸:春秋时吴国勇士。
梅市药:指药店出售的梅花种子。
归钓松江鲈:意谓回归故乡后仍可垂钓,自得其乐。
故山:指家乡。黄菊:黄色的菊花。
芜:杂草。
【赏析】
此诗写诗人送别李党之弟北上,抒发了对朋友的关切、忧虑和劝勉之情。全诗情感起伏跌宕,语言凝炼含蓄,风格苍凉悲壮,是一首具有较高艺术成就的送别诗。
开头两句写与李令送别的情景。首句“把杯呼月”,写李令送别时举杯向月亮致意的情状;次句“月不来”,则写出了李令远行,不见明月相伴的凄楚心境。这两句写景抒情,一气贯穿,将两人惜别的深情写得委婉含蓄,令人回味无穷。
三、四句抒写自己内心的感慨:“十年怀抱何时开”。十年来,他胸怀大志而不得施展,心中郁积着无限的愁苦,不知何时才能解脱。“秋风吹湖水立”,秋风劲吹,使湖水波涛翻涌,似乎在诉说着诗人心中的愤慨不平。“临岐”句写送别之时,诗人站在岔路口上,目送李令远去,心中不禁生出离别的伤感。
以下几句进一步描绘了李令离去时的情景。“由拳城昏夜如墨”,写由拳城天色昏暗,犹如泼墨,暗寓了李令前途黯淡;“船舷欹倾斗魁侧”,写船只倾斜,北斗星斗也偏斜了,暗示出李令命运多舛;“水妃祠庙出神灯”,写水神庙前出现了神仙下凡的祥异现象;“江花岸花两无色”,又写江边岸边鲜花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暗寓了世事无常,繁华不再。以上四句通过一系列奇特的意象,表现诗人内心复杂的感受。
五六句写诗人的劝慰之语:“当樽欲饮悲何极”,面对酒樽却想痛饮消愁,但悲伤之情却是无法排遣的。诗人此时已无心品尝美酒,而是忧心忡忡地思考着国家的命运和个人的处境。
七八句写诗人对李令的期望与劝勉:“五岳不平矗胸臆”,诗人希望李令能够像五岳那样高耸入云、顶天立地;“男儿刺促那可得”,又说男儿应该挺起胸膛,不受压抑,不要被眼前的困境所困束;最后两句则是直接对李令说的:“雷霆鞫轰天叵测”,你一定要奋发有为,不可屈服于黑暗势力之下。这四句诗表达了诗人对李令的深切期望和坚定信念。
最后几句又回到了送别的场景:“古求荣辱相循环”,“蛟龙罹罟鼠生翼”,都是用典,表达自己对李令前程的看法,认为荣辱得失都是相互循环、互为因果的;“未须更买梅市药”,则表示不必再买梅花种子来治疗自己的创伤了,意思是要李令放心大胆地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不要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了。这几句诗既体现了诗人豁达的人生态度,也表达了他对李令的关心和鼓励。
尾联写诗人劝慰李令不要因为离别而忧伤,反而应当珍惜当前的时光,及时行乐。“黄金燕台事有无”,意谓富贵之家的事情有是有而无,不必过于追求;“且问米价来东吴”,既然要去东吴发展,那就不妨先打听一下那里的物价情况。这两句虽然看似轻松,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李令要注意生活上的困难和风险。最后一句“君今不醉诚何益”,更是直截了当地劝说李令饮酒消愁,不要因为离别而感到痛苦。
这首诗在结构上采用了倒叙手法,先写李令离去,再写诗人的内心感受和劝勉之意,使得诗歌层次分明,富有变化。在语言上,诗人运用了大量的典故和象征意象,既增加了诗歌的文化底蕴,又丰富了诗歌的表现力。整首诗情感真挚、意境深远,堪称千古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