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言渡江来，昨出广陵城。广陵城西行十里，犹听城中人哭声。
去年北兵始南下，黄河以南无斗者。泗上诸侯卷旆旌，满洲将军跨大马。
马头滚滚向扬州，史相堂堂坐敌楼。外援四绝誓死守，十日城破非人谋。
扬州白日闻鬼啸，前年半死翻山鹞。此番流血又成川，杀戮不分老与少。
城中流血迸城外，十家不得一家在。到此萧条人转稀，家家骨肉都狼狈。
乱骨纷纷弃草根，黄云白日昼俱昏。仿佛精灵来此日，椒浆恸哭更招魂。
魂魄茫茫复何有，尚有生人来酹酒。九州不复罢干戈，生人生人将奈何？
【注释】
客言渡江来，
客从江南来。
昨出广陵城，
昨日离开扬州城。
广陵城西行十里，
在扬州城西走了十里路。
犹闻城中人哭声，
仍然听到城中人的哭声。
去年北兵始南下，
去年金兵开始南下。
黄河以南无斗者，
黄河以南没有敢与他们作战的人。
泗上诸侯卷旆旌，
泗水沿岸的诸侯军队卷起旗帜。
满洲将军跨大马，
满洲的将军骑着大马。
马头滚滚向扬州，
马蹄声隆隆地向着扬州城驰去。
史相堂堂坐敌楼，
史可法正坐在敌楼上。
外援四绝誓死守，
他四面被围，已无援军。
十日城破非人谋，
十天后扬州城将被攻陷，不是人为的谋划。
扬州白日闻鬼啸，
白天里扬州城也听到鬼哭的声音。
前年半死翻山鹞，
去年时有一只山鹞几乎死去。
此番流血又成川，
这回血流如注已经变成一条河了。
杀戮不分老与少，
不论老人还是小孩都被杀死。
城中流血迸城外，
城中的血流到城外。
十家不得一家在，
十户人家只有一家剩下。
到此萧条人转稀，
到了这荒废的境地，人们逐渐稀少。
家家骨肉都狼狈，
每家每户都是骨肉相连的人，都陷入困境。
乱骨纷纷弃草根，
到处都是遗弃的尸骨和野草。
黄云白日昼俱昏，
天空中太阳、云彩都在黄昏中。
仿佛精灵来此日，
好像有精灵来过这一天。
椒浆恸哭更招魂，
用椒油洒酒痛哭，还招来亡灵。
魂魄茫茫复何有，
魂魄迷茫无所依靠。
尚有生人来酹酒，
还有活人在这里洒酒祭奠。
九州不复罢干戈，
整个中国再也不停止战争。
生人生人将奈何？
活着的人们该如何是好？
【赏析】
这是一首反映明末抗清斗争的诗。诗人通过描绘扬州城的惨状，揭露了明朝统治者的妥协投降政策，表达了作者对人民的同情和关怀。全诗感情激越、悲壮，语言简洁、凝练，具有很强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