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寄春色,白草横边思。
累累北原冢,下有汉蛾眉。
艳色颇自重,图画能见欺。
近辞长门宫,远嫁单于儿。
闺闼逼左右,或误真妍媸。
妾意长已矣,君其慎来兹。

【注释】

青冢:汉代王昭君的坟墓,在今内蒙古包头市西南。

绿柳寄春色:借指汉宫女子。

横边思:指对远方丈夫的思念之情。

累累北原冢:北原,泛指北方的土地;冢,坟墓。指汉代王昭君的坟墓。

长门宫:汉代陈皇后失宠后居住的地方,又名长门寺,位于今洛阳市西北。

艳色颇自重:艳丽的容貌很自爱。

图画能见欺:画像中的女子不能与本人相比。

近辞长门宫:远离了长门宫。

远嫁单于儿:嫁给了匈奴的单于。

闺闼:内室的门。

或误真妍媸(chī):有的被误认为真美女,有的被误认为丑女。

妾意长已矣:我的心意早已消逝。

君其慎来兹:请你谨慎地对待这件事。

【赏析】

《青冢》,乐府《杂曲歌辞》旧题。此诗为伤己之辞,写一个宫女对君王的怀念之情,抒发自己被弃的痛苦,也暗寓着诗人对统治者的不满。全诗情调缠绵悱恻,哀怨凄婉,是一首优秀的宫体诗。

第一句“绿柳寄春色”,用春色喻人,点明时令。“绿柳”是春天的特征,它给人以美好的联想:生机盎然、欣欣向荣。“寄春色”,即借柳色传情达意,以抒怀抱,暗示出宫女对春天的留恋及春光易逝的伤感。“白草横边思”,以“白草”代“边地”、“荒漠”。这“白草”既指塞外荒漠的草地,亦指荒凉的边关。“思”,即怀念。“边思”即对边疆、边关的思念。这一句把景物与人的心情紧密联系起来,表现了主人公对异域的无限向往和对家乡的眷恋之情。

二、三句“累累北原冢,下有汉蛾眉”,“累累”形容众多,连绵不断。“北原冢”,指北疆的荒漠之地;“汉娥眉”,即汉朝美女王昭君,这里借指自己。王昭君因美貌而远嫁匈奴,成为千古奇冤的美人。这两句写自己身处荒漠,心系故乡,又想到历史上著名的美女王昭君远嫁异域,更觉自己的命运悲惨,从而更加思念起自己的丈夫来。

四、五句“艳色颇自重,图画能见欺。”意思是说:我虽然生得美丽,却不敢自夸,画出来的画像也不能比得上真实的容颜,因为画中的美人总是不如真人好看。这句写出了主人公对自己容貌的自信和自负。“见欺”,意为被人欺骗,自谦之意。“艳色”指美丽的容貌。“颇自重”是说对自己的美貌相当自信,不肯轻易流露自己的美色,生怕被别人看轻。“见欺”则表明了自己的谦虚自抑,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美丽。“图画能见欺”与“艳色颇自重”形成鲜明对照,进一步衬托出主人公的美貌。

六、七句“近辞长门宫,远嫁单于儿”,意思是说自己曾经辞别过长门宫,到匈奴去当了媳妇。“长门宫”,是汉汉武帝刘彻为陈皇后所建的宫殿,位于长安城未央宫内。陈皇后失宠后被打入长门宫,过着幽禁的生活。这里借用这个典故来表示自己曾受到皇帝的宠爱,后来失宠被打入冷宫,沦落民间,成为别人的媳妇。“单于儿”,即匈奴首领呼韩邪单于的孙子。这里用“单于儿”来称呼自己的丈夫,说明自己的丈夫地位低下,没有做皇上的权力。

八、九句“闺闼逼左右,或误真妍媸”,意思是说:现在宫中的妇女们常常嫉妒我,甚至把我当成真正的美人看待,而对我本来面目视而不见。“闺闼”(jiétà),指内室的门。“左右”,指周围的妇女们。“妍蚩(chī)”,古代以美丑为标准衡量人的品德好坏。这里指美丑。“闺闼”与“左右”,“逼”“或误”等词语相配合,写出宫女所处的环境恶劣,处境艰难,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妍蚩”,是古时候用来区分美丑的标准,这里用以形容人的品质。这两句写出了宫女对自己的处境的不满和抱怨。

十、十一句“妾意长已矣,君其慎来兹”,意思是说我的心思已经定了: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免得让我更加难过!“妾意长已矣”即我已经不再爱你的意思。“君其慎来兹”,意思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妾”,即妻子,这里指自己。“长已矣”,是说我的心已死,再也不会回来了。“君”,指丈夫。“慎”,小心、小心一点。这最后两句,直露了自己对丈夫的怨恨和决绝之情。

整首诗语言委婉含蓄,抒情真挚动人,充分表达了宫女对爱情的忠贞不渝以及因失去爱情而产生的绝望心情。诗中运用比喻、象征、对比、夸张等多种手法,生动形象地刻画了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感情变化,使诗歌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是一篇成功的宫体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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