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蒸成万峰赤,悬崖洒遍猩血色。深箐万古无人行,只今道路开荆棘。
路在千山万山中,壑深无底涵虚空。藤萝尚带洪荒气,炮火横施开凿工。
开凿未已驱人上,征夫前泣后夫望。手足作车尻作轮,狞雨盲风催转饷。
热气烁人成乳饴,冷气中人成僵尸。毒湿渍人为腐脾。
天惊地塌雷霆起,复有破石堕空糜躯肌。昔日中华全盛时,讨番役人人不知。
黄金布地士争赴,岂似今日驱人供熊罴。兵卒三千夫十万,中央南北搜罗遍。
弱者输赀壮输身,迭番践更急于电。闻道溪中产水晶,复企山中生金英。
可怜膏血换空地,一寸茸茸原野万骨撑。长林一过无日暧,危峰再去有冰块。
五月穿裘困雪山,万夫痛涕至天晦。问渠于此何不逃,渠言无处匿蓬蒿。
商鞅保甲诛连坐,惠卿手实吹毫毛。呜呼,闾阎何事求安堵,此间法比连环弩。
【注释】
①瘴气:湿热蒸郁之病气。
②猩血:红色,形容血迹鲜红。
③深箐万古无人行:指深山中人迹罕至。
④荆棘:草木丛生。
⑤路在千山万山中:道路崎岖,难以通行。
⑥壑深无底涵虚空:峡谷深邃,没有底。
⑦藤萝尚带洪荒气:藤蔓上还残留着远古的气息。
⑧炮火横施开凿工:炮声隆隆,人们正在开凿。
⑨驱人上:驱使人们去工作或劳作。
⑩征夫前泣后夫望:出征的士兵们前边哭泣,后边的士兵盼望能够早日归来。
⑪毒湿渍人为腐脾:有毒的湿气侵蚀人的内脏。
⑫天惊地塌雷霆起:天地震惊,雷霆响起。
⑬破石堕空糜躯肌:破碎的石头坠落,使得人们的躯体也受到伤害。
⑭黄金布地士争赴:黄金遍地,各地的士子都踊跃前往。
⑮岂似今日驱人供熊罴:与过去不同的是,今天人们被驱赶去为熊罴提供食物。
⑯兵卒三千夫十万,中央南北搜罗遍:军队有数千士兵,百姓也有十万之多,从中央到南方到处都在搜捕。
⑰弱者输赀壮输身,迭番践更急于电:弱者要缴纳钱财,强壮的人要献出身体。他们反复更换身份,就像闪电一样迅速。
⑱闻道溪中产水晶,复企山中生金英:听说溪水中有水晶出产,又希望山上能长出金英。
⑲可怜膏血换空地:真是可怜啊,人们用鲜血换来了一片土地。
⑳一寸茸茸原野万骨撑:一寸之地,都是靠着万骨支撑起来的。
㉑长林一过无日暧,危峰再去有冰块:经过漫长的森林,再经过高山,就没有一丝温暖的日子;而那些险峰再次经过时,又有冰封的景象。
㉒五月穿裘困雪山,万夫痛涕至天晦:五月里穿着皮衣艰难地行走在雪山之上,士兵们痛哭流涕直到天黑。
㉓问渠于此何不逃,渠言无处匿蓬蒿:请问这些人在这里为什么不逃跑,他们说无处可藏身。
㉔商鞅保甲诛连坐,惠卿手实吹毫毛:商鞅推行连坐法,惠卿则以不实之罪将人杀死。
㉚呜呼,闾阎何事求安堵,此间法比连环弩:唉,百姓们为什么还要追求安居乐业的生活呢?这里的法律就像连环弩一样可怕。
【赏析】
这首诗是一首揭露和抨击封建统治者残酷剥削和压迫人民的诗篇。全诗共八百八十字,分为四段。前六段写役夫的悲惨生活和痛苦心情。首段写役夫们在炎热潮湿的山林中劳动,身上长满了毒疮。次段描写役夫们为了讨得皇帝的欢心,不得不忍受饥饿和寒冷的折磨。第三段写役夫们被逼迫去为猛兽捕猎、狩猎,最后被迫死在战场上。第四段写役夫们在战争中牺牲的惨状,以及战后的悲惨生活。后两段写役夫们的悲惨遭遇,反映了当时社会的黑暗面和人民的痛苦生活。整首诗通过生动形象的语言描绘了役夫们的悲惨生活和痛苦心情,表达了诗人对人民疾苦的同情和对社会不公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