蚤岁辞北阙,暮年依老母。
身名两不立,颓然成皓首。
岂曰能顺亲,未敢信朋友。
空山抱幽寂,素心待谁剖。
忆昔忝朝班,炉烟傍宫柳。
曾未效涓埃,只自为升斗。
乌鸟遂私情,奚以答我后。
自从乞归养,感恩且不朽。
锡类尧舜仁,温纶记前后。
山林同覆帱,雨露沾被久。
风木悲椿摧,后雕幸萱寿。
嵫景驻桑榆,锡龄亦逾九。
乡园忽兵戈,故巢不能守。
间关越险阻,羁栖在郊薮。
但愿闾瑞安,遑计居室苟。
附郭有薄田,力耕足粮糗。
庶以慰衰颜,敢云洁瀡滫。
吴生赠我歌,读之甫脱口。
戒养惭笙华,延年羡尧韭。
喜君正盛年,显扬应自有。
顾我忧患余,老莱真已叟。
心虽系廊庙,身自甘陇亩。
君亲两难报,戴履弥高厚。
明发动深省,如听蒲牢吼。
【注释】
⑴信卿:吴信卿,作者的朋友。茂才:指科举考试获得的人才。娱亲:为父母唱歌取乐。次韵:用原诗的声调和节奏来和诗。
⑵蚤、暮:早、晚,指早年和暮年。北阙:指朝廷。老母:老年的母亲,也泛指母亲。
⑶身:自身。名:名声、地位。两不立:既不能立名,也不能立身。颓然:形容衰老的样子。皓首:白色的头发,这里比喻年老。
⑷岂:表示反问的语气词,相当于“何”,表示不相信。能:能够。顺亲:尊敬并奉养双亲。朋友:指朋友关系。
⑸空山:空旷的山野。幽寂:清静寂寞。素心:纯洁的心志。剖:剖明,表白。
⑹忆昔:回想过去。忝:辱,有愧于。朝班:朝中官位。炉烟:皇宫内烧的香火。宫柳:宫廷里的柳树。
⑺效涓埃:贡献微小的功德。只自为升斗:仅为自己积累一点俸禄。升斗:小升小量,指少量粮食。
⑻乌鸟:乌鸦。比喻子女孝顺父母。遂私情:表达对父母的深情厚意。奚以答我后:用什么报答我呢?
⑼自从乞归养:从什么时候开始请求回家侍奉双亲。感恩:感激父母恩情。且不朽:尚且值得纪念。
⑽锡类:给予恩惠,这里特指给子孙以优裕的生活条件。尧舜仁:古代圣君尧舜的仁爱。尧帝传位于舜,舜又传给禹,是传说中贤明的君主。温纶:《尚书·顾命》说:“王麻冕黼裳,由宾阶𬯀御,至于宗室。”温纶记前后:温纶,温润光亮,喻指帝王所赐的恩泽,前后指生前死后。覆帱(chuòdào):《尚书》:“惟命不于常。”帱,帷帐。覆,遮盖。
⑾山林同覆帱:在山林中也能享有天子一样的恩典。雨露沾被久:雨露滋润,恩泽长存。沾被,恩泽。
⑿风木悲椿摧:看到自己像风中的树木那样衰老而悲伤。后雕:后来的大树,比喻自己的子孙。幸萱寿:幸喜他们长寿如萱草。
⒀嵫景:日落时的景象,这里借指人生晚年。镇桑榆:犹言夕阳西下。
⒁锡龄:赐予寿命,这里指寿命超过九十岁,是祝颂之词,实际年龄不一定超过这个数。逾九:超过九十岁。
⒂乡园:故土家乡。忽兵戈:突然之间发生战事。兵戈,指战争或战斗。
⒃间关:曲折迂回的样子。越险阻:越过艰难险阻。羁栖:囚禁居住。郊薮(sǒu):城外的山泽。
⒄闾瑞安:民间安宁。闾里相传的美事,引申为天下太平。遑计居室苟:哪有功夫去考虑住宅的问题呢?
⒅薄田:小面积的田地。力耕:亲自耕种。足粮糗(qiǔ):足够一年的粮食和口粮。瀡滫(hén lí):粮食的粗加工,这里指粗食。
⒆庶以慰衰颜:希望这些足以安慰衰老的容颜。敢云洁瀡滫:怎么敢说自己吃的都是干净的饭食。
⒇吴生赠我歌:吴信卿赠送给我的歌曲。读之甫脱口:刚一读完,就脱口而出。戒养:戒慎修养。惭愧(bào),谦虚的意思。笙华:笙乐器上的花饰,这里比喻美好的名声。
XXX延年羡尧韭:羡慕长寿的人如同吃了尧帝种植的韭菜一样,这里指希望自己能像尧那样的长寿。
XXX喜君正盛年:很高兴看到你正值盛年。显扬应自有:你的显扬应该自然而来。
XXX顾我忧患余:回头看看我还有多少忧患。老莱真已叟:真像老莱子那样已经老了。老莱子,传说中的老人形象,善于辞令,经常装疯卖傻。
XXX心虽系廊庙:虽然心中牵挂着朝廷大事。身自甘陇亩:却甘愿在田间劳动。两难报:两处都难以报答,表示无法报答之意。戴履(fú):头戴帽子、脚踏鞋子,代指生活所需之物,这里指生活简朴。弥高厚:更加崇高深厚。
XXX明发动深省: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后要深思省察。如听蒲牢吼:(听到雷声)就像听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一样震撼。蒲牢,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