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夏五月,我初客燕山。
逢君槐树街,披豁示肺肝。
君时二十九,誉满公卿间。
我长惭七年,姓名尚泥蟠。
居然荷兄事,齿序非所安。
因缘求友生,稍使径路宽。
宁知遇秋赋,刖足同蹒跚。
古寺郭西门,赪虬柿垂丹。
霜天夜萧槭,落叶堆空栏。
男儿属有才,九万终鹏抟。
向来轻薄子,洗眼争相看。
我时仍失意,寸进弓难弯。
不敢怨穷途,借君激颓顽。
长恐命运薄,终身比刘瓛。
皇天困斯人,日月双跳丸。
丘壑闭雺雾,江湖骇惊湍。
侧闻夙昔游,一一趋金銮。
如君尤耸拔,刷羽超鹓鸾。
落笔中书堂,集贤群聚观。
大官馔常赐,内府金频颁。
至尊赏文辞,步接螭拗班。
犹能念微贱,枉札来榛菅。
感君期我深,暴弃难自拚。
劝我举京兆,送我赴春官。
怜我下第归,临岐话悲酸。
谁当既得路,枯菀仍相关。

【注释】

西:西涯。四十:指年四十岁。

援笔:提笔作诗。寿:祝寿。两人:指作者与友人。交谊:交情。略:大约,大概。非:不是。

夏五月:夏季的五月份。我:指作者。初:初次。客:寄居。燕山:指作者所寄居的地方。逢:遇见。槐树街:指作者和友人相遇的地方。披豁示肺肝:敞开胸怀,毫无保留地说出心迹。肺肝:比喻心腹。

二十七:指三十岁。誉满公卿间:名声传遍了官府和朝廷之间。

惭:羞愧。七年:七年以前(作者第一次到燕山时)。

荷兄事:承蒙兄长照顾。齿序:年纪大小,辈份高低。非所安:不适宜做这样的事。

因缘:机会。求友生:结交朋友。

秋赋:秋天所作的赋。刖足同蹒跚:被砍去双脚,行动困难的样子。

古寺郭西门:古寺庙位于京城西门。赪虬柿:红褐色的柿子。垂丹:下垂的红色果实。

萧槭(xiāo cǎi):形容树叶飘零的景象。

男儿:男子汉。有才:有才能。九万:极言大。

轻薄子:轻浮浅薄的人。洗眼:洗净眼睛,表示对人的鄙视。争相看:争着观看。

寸进弓难弯:比喻自己没有能力,不能有所作为。

不敢:不敢怨天尤人。借君:以你为榜样。激颓顽:激励那些意志衰退的顽钝之人。

长恐命运薄:常常忧虑自己的命不好。命运薄:命运不好。刘瓛(huàn):汉代人,字伯玉,好学有文采,一生不得志,终于贫困而死。

皇天困斯人:苍天也困恼着这个人。皇天:天空,这里泛指苍天。困:使……困苦、窘迫。

日月双跳丸:日食月食同时发生,古人以为天象异常。

丘壑:山川原野。雺雾:云气迷漫。

江湖骇惊湍:湖泽河川受到惊扰,波涛汹涌。

侧闻夙昔游:侧身听说过去的朋友出游之事。

刷羽超鹓鸾(yuán luán):比喻高升官位,飞黄腾达。鹓鸾:古代传说中的凤凰和鸾鸟,都是吉祥之物,比喻显贵的地位。

落笔中书堂:指写文章得到皇帝赏识,进入中书省任职。集贤群聚观:聚集在集贤殿上观看。集贤殿:唐朝宫殿名,是皇帝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

至尊赏文辞:皇帝赞美他的文辞,步接螭(chī)拗班:皇帝步行跟随,接受赏赐,地位很高。

犹能念微贱:还记得他曾经是地位卑微的人。枉札来榛菅(cóng jiān):枉送的信来自荆棘丛生的茅屋。

感君期我深:感慨之情很深,难以自抑。暴弃难自拚(bá):轻易抛弃自己很难过。

劝我举京兆,送我赴春官:劝说我参加科举考试,让我到中央做官。赴春官:进京做官,做中央政府的官员。

怜我下第归,临岐话悲酸:可怜我考了第一名回来,在岔路口上诉说我的悲伤和痛苦。

谁当既得路,枯菀仍相关:谁能说已经找到了出路,人生仍然充满了忧患关联。

【赏析】

此诗当作于元和五年(810)至元和六年(811)之间,当时作者正羁留于燕山,而其友人则已在长安任右拾遗,故诗中有“君时”云云。诗中表达了诗人在政治仕途上的失意,抒发了对友人的深厚友情以及对自己前途的担忧。全诗感情真挚,语言流畅,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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