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赣见师乙而问焉，曰：「赐闻声歌各有宜也，如赐者，宜何歌也？」师乙曰：「乙贱工也，何足以问所宜？请诵其所闻，而吾子自执焉：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广大而静、疏达而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静、廉而谦者宜歌风。肆直而慈爱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断者宜歌齐。夫歌者，直己而陈德也。动己而天地应焉，四时和焉，星辰理焉，万物育焉。故商者，五帝之遗声也。商人识之，故谓之商。齐者三代之遗声也，齐人识之，故谓之齐。明乎商之音者，临事而屡断，明乎齐之音者，见利而让。临事而屡断，勇也；见利而让，义也。有勇有义，非歌孰能保此？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队，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句中钩，累累乎端如贯珠。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子贡问乐。
子赣见到师乙并询问他，说：「我听说歌唱各有适宜之处，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唱些什么歌呢？」
师乙回答说：「我只是个低贱的工匠，哪里配得上问什么歌最适宜呢？请让我朗诵我所知道的歌曲，由您自己选择吧。宽缓而平静、柔和而有正直的适合歌颂，广大而平缓、通畅而诚信的适合吟咏大雅。恭敬节俭而且喜好礼法的适合唱小雅。正直而冷静、廉洁而谦虚的人适合唱风。肆无邪而慈爱的人适合唱商；温和善良且能决断的人适合唱齐。唱歌，是自我表白而陈述美德。它触动自己而天地相应，四时和谐，星辰运转有序，万物生长繁茂。所以‘商’，是五帝的遗音。商人懂得这种声音，就称之为‘商’。‘齐’，是三代之遗音。齐国人懂得这种声音，就称之为齐。明白了‘商’的音律，就能处事果断；明白了‘齐’的音律，就能见利让出。处事果断，这是勇敢；见利让出，这体现了道义。有勇气和道义，不是唱歌还能做什么呢？所以唱歌的，上要高亢有力，下要低沉含蓄，曲调曲折如折，止歇如同枯槁树木，坐时中规中矩，行时中钩中矩，结语如串连珠。所以说唱歌，是要延长声音。说出歌曲的意思，所以要说得多些；说出来还不够意思，所以要延长说话的时间：说得还不够意思，所以要长叹一声；长叹还不够意思，那就不知道要手舞脚蹈了。」
子贡问道：“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