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我栖儒窦,胡为属使鞬。
迂疏非吏法,蹇浅是辞源。
谬览先生策,谁调伯氏埙。
剪裁迷幅尺,追琢昧玙璠。
学术何曾取,名场辄屡奔。
技甘同鼫鼠,化敢望溟鲲。
将幕闲留滞,乌台误选抡。
埋轮惭避俗,折槛畏当轩。
坎壈人奚顾,羁孤舌但扪。
爱书疑有癖,怕事欲无言。
薪米支离叟,蹄盂炙毂髡。
一为华省吏,三驾使君轓。
蹭蹬慵成性,龙钟病愈惛。
因怀邸中绂,来访道山园。
税鞅红尘外,班条碧海垠。
披襟澄沆瀣,缓带涤潺湲。
乐岁欢康洽,高黉礼让敦。
南宫罗俊彦,东箭蔼瑶琨。
退食求凋弊,吹毛析滞冤。
庖刀怯馀刃,櫑剑喜平反。
重禄容虚受,期民肯惮烦。
问贤思水薤,教俗养鸡豚。
䆉稏西成稻,逍遥北海樽。
吏符多鹤立,僚友尽鸿骞。
讵听棠阴颂,聊祛缿讼喧。
行歌齐击壤,坐啸比啼猿。

【注】蓬莱:神话中的仙山名。栖儒窦:隐居读书。胡为:何为。属:托付。使鞬:指出仕从政。迂疏:迂腐浅薄。非吏法:不合吏道。蹇浅:浅薄,不深远。谬览:错看。先生策:指贤者的治国方略。伯氏埙:指《尚书·周书·舜典》的“纳言”之官——伯禹。《周书》中说,舜让伯禹负责管理国家行政工作,并让他掌管礼乐教化。剪裁:裁剪。迷幅尺:形容字画不清。追琢:雕刻修饰。玙璠:美玉。学术:学问。取:求得。名场:考场。技甘同鼫鼠:技艺低劣如同鼫鼠(一种啮食粪土的小兽)。化敢望溟鲲:幻想自己能有像巨鲲一样大的本事。将幕闲留滞:在幕府中闲着,滞留不去。乌台:指御史台。误选抡:错误地被选为御史。埋轮惭避俗:自谦不如世俗的人。折槛畏当轩:自愧不如当朝执政者。坎壈:坎坷不平。人奚顾:对人有什么可顾虑?羁孤:寄人篱下的游子。舌但扪:舌头只是轻轻一触。爱书疑有癖:爱好读书而又有特殊嗜好。怕事欲无言:惧怕事多而沉默寡言。薪米支离叟:薪米都不够吃的老人。蹄盂炙毂髡:蹄盂烤火时用的头发都烧焦了。一为华省吏,三驾使君轓:做朝廷官吏,三次出使外郡。蹭蹬慵成性:懒散无志成性。龙钟病愈惛:龙钟之年却痊愈了痴呆。因怀邸中绂:因怀念京城中旧时的官职与荣宠。来访道山园:到山中访友,即陶渊明的隐士朋友。税鞅红尘外:在车马喧哗的尘世之外。班条碧海垠:青翠的树枝伸入碧绿的水边。披襟澄沆瀣:敞开衣襟,吸饮清凉的露水。缓带涤潺湲:束紧衣带,洗涤湍急的水流。乐岁欢康洽:安乐的年月使人心情愉快。高黉礼让敦:高尚的品德和礼节相称。南宫罗俊彦:京城里有杰出的贤才。东箭蔼瑶琨:东方有美丽的景色。退食求凋弊:退朝后要努力消除疲弊。吹毛析滞冤:像吹毛那样分辨细小的案件,清除积压的冤案。庖刀怯馀刃:厨师的刀太钝,连多余的刀刃也切不动。櫑剑喜平反:持剑高兴,把冤屈昭雪。重禄容虚受,期民肯惮烦:希望得到更多的俸禄而能虚心接受,为民办事不怕麻烦。问贤思水薤,教俗养鸡豚:询问贤者,思念水韭;教育百姓,养育家禽。䆉稏西成稻,逍遥北海樽:收获了庄稼,可以悠闲地坐在北海边饮酒。吏符多鹤立,僚友尽鸿骞:官员们的印符上都有鹤形的图案,下属的朋友们个个都是鸿雁。讵听棠阴颂,聊祛缿讼喧:难道听到棠树荫下的歌赞?姑且除去讼案的喧嚣。行歌齐击壤,坐啸比啼猿:边唱歌边拍手打节拍,坐着呼啸如同哀鸣的猿猴叫声。【赏析】这首诗是诗人晚年的作品,写于元丰三年(1080)初贬谪黄州期间。诗的前八句写诗人的隐居生活和思想活动,后四句写诗人的仕途遭遇。全诗以议论为主,夹杂着一些记叙、描写和抒情,语言平易自然,风格朴素浑厚,反映了他的思想矛盾和苦闷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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