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羽同夜林,天明各分飞。
人生尘土内,别易会合稀。
我自钱塘来,君从宣城归。
初喜望颜色,昔癯今似肥。
细视久乃觉,翛然不胜衣。
老至故当尔,闲心厌尘鞿。
户门岂可忽,仕宦未为非。
迩来三径荒,园花减芳菲。
政坐行作吏,耕稼始愿违。
子婿环我前,设席灯烛辉。
邃庑考画鼓,崇盘荐琼蕤。
友道比衰丧,闻客扃重扉。
独此意不然,壶倒觞屡挥。
酒醒日已出,行行穿山围。
回首重回首,晴川渺烟霏。

宿西畴曹教授宅

在夜幕下与曹教授同住,次日清晨各分飞去。人生在尘世内,离别和团聚都很稀少。

我自钱塘来,君从宣城归。初喜望颜色,昔癯今似肥。细视久乃觉,翛然不胜衣。老至故当尔,闲心厌尘鞿。

户门岂可忽,仕宦未为非。迩来三径荒,园花减芳菲。政坐行作吏,耕稼始愿违。子婿环我前,设席灯烛辉。邃庑考画鼓,崇盘荐琼蕤。

友道比衰丧,闻客扃重扉。独此意不然,壶倒觞屡挥。酒醒日已出,行行穿山围。回首重回首,晴川渺烟霏。

【注释】

宿:住宿。宿羽同夜林:指夜晚一起栖息。宿:夜间。羽同夜林:指夜晚一起栖息。

天明:天亮后。各分飞:分别离去。

尘土:世俗的污秽。

别易会难:分别容易,再相聚难。

我自:我自从。钱塘:古地名。

君从:你来自。宣城:古地名。

初喜:刚见面时的喜悦。望颜色:看对方的脸色,观察对方的表情和气色。

昔臞今似肥:以前瘦现在却肥了。形容人由消瘦变得肥胖。

细视:仔细看。久乃觉:过了一会儿才发觉。

翛然:形容人高洁、不羁的样子。不胜衣:衣服都穿不下了。形容衣衫单薄。

老至:年龄大了。

政坐:只因为坐在官位上。

行:走路。作吏:做官。

子婿:女婿。

邃庑(xù pǔ):深邃宽敞的房屋。

考(kǎo)画鼓:考察绘画用的鼓。

崇盘:高高的盘子。

琼蕤(ruí):美玉或珍珠之类。比喻珍贵的器物。

比:比得上。

扃(jiōng):关闭。

【赏析】

这首诗写的是诗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与一位朋友在郊外相会之后,分手时的情景。全诗以“宿”字贯穿,写友人相会、别离、分手、思念等一连串复杂的感情。

首句写诗人与朋友晚上同住一室,次日晨曦初露,又各奔东西。次句直抒胸臆:“人生尘土内,别易会合稀。”这两句点题,表明这次与朋友的相遇不易,因而格外珍视,也反映了当时文人士大夫对于仕途的热衷和对于功名富贵的向往,同时也流露出他们内心深处的矛盾和苦闷。第三句紧承第二句而来,进一步说明由于自己是从钱塘来的,而朋友是从宣城来的,所以相见时非常高兴,并且说“昔癯今似肥”。这句不仅写出了诗人对朋友的真挚友情,而且通过朋友的变化,暗示了自己内心的矛盾,即一方面渴望建树功名,另一方面又不愿像朋友那样为了名利而改变自己清贫的生活情趣。第四句写诗人在告别时仔细观察朋友很久,觉得朋友变化很大,不禁为之愕然,最后得出“翛然不胜衣”的结论——原来朋友已经变得体态丰满了。

第五句写诗人告别时的情景,“老至故当尔”,这里既表现诗人自己由年轻时的轻狂到后来的成熟,也表现了朋友由年轻时的清瘦到中年时的丰腴的过程。第六句写诗人告别时的心情,“闲心厌尘鞿(jiāo),”这里用典。鞿,马笼头,这里借指束缚人们精神的官场生活。诗人认为闲散自在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厌恶那些官场生活的拘束。第七句写诗人在告别时的举动,“户门岂可忽”,这是告诫朋友要谨慎从事,不要忽视自己的政治前途;“仕宦未为非”,这是劝慰朋友不必过于担忧自己的政治前途;“迩来三径荒”,这是描写自己近来隐居田园的心境;“园花减芳菲”,这是描绘自己隐居的田园景色的凋零;“政坐行作吏”,这是说自己之所以隐居田园,是因为自己曾经做过官;“耕稼始愿违”,这是说自己现在虽然不再想做官,但开始的时候还是希望能够从事耕作的。这些句子都是写诗人自己的处境和心情,其中包含着对官场的厌恶和对田园生活的向往。

第八句写诗人的朋友在诗人离开后的情景,“子婿环我前”,“设席灯烛辉”,这里写朋友在诗人离开后的宴饮欢聚。第九句写宴会的气氛,“邃庑考画鼓”,这是说朋友们在宴会上互相考论绘画技巧;“崇盘荐琼蕤”,这是说朋友们在宴会上互相献宝。这两个句子都是写宴会上的热烈气氛,同时也表现了诗人与朋友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第十句写宴会结束以后的情景,“友道比衰丧”,这是说朋友之间的交往应该像对待亲人一样;“闻客扃重扉”,这是说听到客人回家的消息以后,主人闭门不出,以免打扰客人。第十一句写诗人独自饮酒时的心情,“独此意不然”,这里用典。“壶倒觞屡挥”,意思是频频举杯祝酒,表示自己与友人的友谊深厚。最后一句写诗人酒醒之后的心情,“酒醒日已出,行行穿山围”,这是说酒喝多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诗人沿着山路行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山脚下。

这首诗以“宿”、“行”两个字贯穿全篇,把一个“宿”字写得生动活泼而又充满情趣。它通过对友人的描绘、对山水的描写以及对自己的刻画,表达了诗人对于官场的厌倦以及对田园生活的向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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