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
又问:“用功收心时,有声色在前,如常闻见,恐不是专一。” 曰:“如何欲不闻见?除是槁木死灰,耳聋目盲则可。只是虽闻见而不流去便是。” 曰:“昔有人静坐,其子隔壁读书,不知其勤惰。程子称其甚敬。何如?” 曰:“伊川恐亦是讥他。”
九川问:“近年因厌泛滥之学,每要静坐,求屏息念虑,非惟不能,愈觉扰扰。如何?” 先生曰:“念如何可息?只是要正。” 曰:“当自有无念时否?” 先生曰:“实无无念时。” 曰:“如此却如何言静?” 曰:“静未尝不动,动未尝不静。戒谨恐惧即是念,何分动静?” 曰:“周子何以言‘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 曰:“无欲故静,是‘静亦定,动亦定’的‘定’字,主其本体也。戒惧之念,是活泼泼地
正德乙亥,九川初见先生于龙江。先生与甘泉先生论“格物”之说。甘泉持旧说。先生曰:“是求之于外了。”甘泉曰:“若以格物理为外,是自小其心也。”九川甚喜旧说之是。先生又论“尽心”一章,九川一闻却遂无疑。 后家居,复以“格物”遗质。先生答云:“但能实地用功,久当自释”。山间乃自录《大学》旧本读之,觉朱子“格物”之说非是;然亦疑先生以意之所在为物,物字未明。 己卯归自京师,再见先生于洪都
每日工夫,先考德,次背书诵书,次习礼或作课仿,次复诵书、讲书,次歌诗。凡习礼歌诗之数,皆所以常存童子之心,使其乐习不倦,而无暇及于邪僻。教者知此,则知所施矣。虽然,此其大略也,“神而明之,则存乎其人。”
凡授书不在徒多,但贵精熟。量其资禀,能二百字者止可授以一百字,常使精神力量有余,则无厌苦之患,而有自得之美。讽诵之际,务令专心一志,口诵心惟,字字句句,纳绎反复,抑扬其音节,宽虚其心意,久则义礼浃洽,聪明日开矣
凡习礼需要澄心肃虑,审其仪节,度其容止。毋忽而惰,毋沮而怍,毋径而野,从容而不失之迂缓,修谨而不失之拘局。久则礼貌习熟,德性坚定矣。童生班次皆如歌诗,每间一日,则轮一班习礼,其余皆就席敛容肃观。习礼之日,免其课仿。每十日则总四班递习于本学。每朔望,则集各学会习于书院
凡歌诗,须要整容定气,清朗其声音,均审其节调,毋躁而急,毋荡而嚣,毋馁而慑。久则精神宣畅,心气和平矣。每学量童生多寡,分为四班。每日轮一班歌诗,其余皆就席敛容肃听。每五日,则总四班递歌于本学。每朔望,集各学会歌于书院
每日清晨,诸生参揖毕,教读以次,遍询诸生,在家所以爱亲敬长之心,得无懈忽未能真切否?温?定省之仪,得无亏缺未能实践否?往来街衢步趋礼节,得无放荡未能谨饬否?一应言行心术,得无欺妄非僻未能忠信笃敬否?诸童子务要各以实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教读复随时就事,曲加诲谕开发,然后各退就席肄业
古之教者,教以人伦。后世记诵问章之习起,而先王之教亡。今教童子,惟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其栽培涵养之方,则宜诱之歌诗以发其志意,导之习礼以肃其威仪,讽之读书以开其知觉。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时务,此皆末俗庸鄙之见,乌足以知古人立教之意哉! 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挠之则衰萎。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
得书,见近来所学之骤进,喜慰不可言。谛视数过,其间虽亦有一二未莹彻处,却是致良知之功尚未纯熟,到纯熟时自无此矣。譬之驱车,既已由于康庄大道之中,或时横斜迂曲者,乃马性未调,衔勒不齐之故,然已只在康庄大道中,决不赚入旁蹊曲径矣。近时海内同志,到此地位者曾未多见,喜慰不可言,斯道之幸也!贱躯旧有咳嗽畏热之病,近入炎方,辄复大作。主上圣明洞察,责付甚重,不敢遽辞。地方军务冗沓,皆舆疾从事。今却幸已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