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重名节，狂奴态犹故。
客星复何事，一夕感乾度。
风声激末造，骈首死党锢。
而五百里内，乃有贤人聚。
行行望德星，高阳里中去。
德隆则星晷，时网不足与。
元气之所全，政在簪盍处。
乃知忠贤类，天每下其顾。
二老甘隐沦，四海起尊慕。
有如子孙行，已是廊庙具。
深期任世道，相期扶国步。
皇路方险岩，倾辀当急赴。
赤手徒捧块，讵障奔流怒。
濡迹本救时，其忍诿诸数。
事盖有至难，竟乖天所付。
汝南榜堂皇，考亭绘缣素。
室有聚星事，四远竞传布。
老眼苦昏暗，见画如隔雾。
卷还坐太息，冰炭扰百虑。
【注释】
聚星堂：指东汉末的陈蕃和李膺。陈蕃字仲举，洛阳人，东汉时做过太尉，后因党事被免官家居。李膺字元龙，颍川人，东汉时做过司隶校尉，也因党事被免官家居。建武重名节：东汉光武帝建武年间崇尚名节。狂奴态犹故：指李膺的狂放不羁的性格。客星复何事，一夕感乾度：李膺在建武中为司隶校尉，曾弹劾过宦官侯览等十多人。后遭宦官诬陷，以“党案”被捕入狱，在狱中受尽酷刑，但坚持不屈。建安初年（公元196年），大将军何进出京，路过颍川，对李膺等人深加器重。客星，指李膺。何进字子威，南阳宛人，东汉末任大将军。乾度，指天象。风声激末造，骈首死党锢：李膺在狱中，何进曾派中谒者仆射收捕他，但他坚决拒绝。当时，宦官们十分恐慌，害怕李膺等人的势力过大，影响他们的权势，于是联合起来，诬陷李膺等人为“奸党”。李膺等人被逮捕入狱。他们面对严刑拷打，始终不屈服。最后，李膺等人都被判处死刑。而他们的朋友、门生却受到牵连被处死。风声，指宦官们的阴谋。骈首，指李膺等人被处决。党锢，指他们因反对宦官专权而被处决。贤人聚：指李膺等人的门生、朋友。行行望德星：李膺有《思旧赋》，其中有“行行失德星”之句，意谓李膺被冤杀，人们盼望能见到德星（指日食）的出现。德星，指日食。高阳里中：指颍川郡的高阳县。这里是指李膺被冤杀后，他的门生、朋友们聚集在他家乡高阳里中。德隆则星晷，时网不足与：《史记·李斯列传》：“使秦得无以亡。”李斯说：“德若此，虽满天下何所不为？”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德行很高，即使身居要职，也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来。这里用李斯的话，是说李膺的德行高洁，即使身居高位，也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来。元气之所全，政在簪盍处：这是说政治清明，国家就能兴盛。簪盍（jiān huò）即簪冠，古代男子将头发束成发髻戴于头上的一种头饰。这里指朝廷。簪，系帽的簪子；盍，本义为合，引申为扣合。政，指朝政。簪盍处，即指朝廷。乃知忠贤类，天每下其顾：李膺被冤杀后，人们认为他是忠臣贤士，上天常常对他有所照顾。忠贤类，指忠臣、贤士一类的人。天每下其顾，意为上天时时关照、照顾他们。二老甘隐沦：指李膺被冤杀后，他的两个门生范滂、张俭都不肯做官，甘愿隐居。四海起尊慕：指范滂、张俭的声望远播四方。有如子孙行，已是廊庙具：意思是说他们已像子孙一样做了朝廷官员，已经具备担任朝廷官职的条件了。深期任世道，相期扶国步：意思是深深地希望能够担当起治理国家的责任，相互期许共同扶持国家走向光明的道路。皇路方险岩，倾辀当急赴：意思是说皇帝的路正处在危险的山岩之间，我应当立即去救援。皇路，皇帝的路途。方险岩，指危险的道路。倾辀（zōu）当急赴，意为应立即去赶路。赤手徒捧块，讵障奔流怒：意思是说赤手空拳地捧着一块石头，怎么能够挡住奔流的江水呢？这里比喻自己的力量不足以阻挡邪恶的力量。濡迹本救时，其忍诿诸数：意思是说自己原本是为了挽救时弊而奔走呼号的，怎么能把责任推给别人呢？事盖有至难，竟乖天所付：意思是事情本来就非常艰难，最终竟然违背了上天对他的期望。汝南榜堂皇，考亭绘缣素：这是说汝南府邸的大门前有榜文，上面写着“李膺”，考亭书院里有壁画。这两句的意思是说，汝南府邸的大门前有榜文，上面写着“李膺”；考亭书院里有壁画，画着忠臣、贤士的形象。室有聚星事，四远竞传布：意思是说家里珍藏着有关李膺事迹的书籍，远近的人们争相传抄。老眼苦昏暗，见画如隔雾：意思是说年老的眼睛看不清东西，看见壁画就像隔着一层云雾一样朦胧不清。卷还坐太息，冰炭扰百虑：意思是说收起画卷坐下来叹息，心中像被冰火煎熬一样痛苦。【赏析】
《聚星堂》是一首悼念友人的诗。作者借题发挥，借古讽今，抒发了对友人遭遇的愤慨之情和对当时黑暗现实的不满。
诗的开头四句写李膺被冤杀后人们的反应。“建武重名节”一句点明李膺所处的时代背景。东汉光武帝在建立新政权的过程中，十分重视名节问题。建武八年（32年），刘秀下令选拔人才，要求地方官吏推荐人才时必须考察被荐者的操行和才能。李膺就是这样被推荐出来的。李膺在担任司隶校尉期间，曾弹劾过宦官侯览等十多人。后因宦官诬陷他们为“奸党”而被杀。建武年间的名节观念在人们心目中是崇高的。因此，人们听到李膺被杀的消息时都非常震惊。“狂奴态犹故”一句写李膺狂放不羁的性格。据《后汉书》记载，李膺为人耿直敢言，不畏强暴。他在任司隶校尉期间，曾弹劾过大将军梁冀及其弟梁胤等十多人。后来，梁冀为了报复李膺而陷害他，将他投入大牢。在狱中，李膺遭到严刑拷打，但他始终没有屈服。最后被杀害。“客星复何事”，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李膺像天上的一颗客星一样被人遗忘了。“一夕感乾度”，意思是说李膺被害之夜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秋季属金、属乾）。“风声激末造”三句写人们对李膺被害之事的反应。“风声”指的是社会上流传的关于李膺被害的消息。“激末造”，即激荡人心。“骈首死党锢”，意思是说李膺的同伙都被处死了。这些人都是一些贪官污吏。“而五百里内”，这句的意思是说五百里以内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乃有贤人聚”，意思是说在这里聚集了一批贤士。“行行望德星”，意思是说人们纷纷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德星（即金星）祈求它出现。“高阳里中去”，意思是说德星出现在高阳里这个地方。高阳里是颍川郡的一个县名。“德隆则星晷”，意思是说德高望重的贤人就会得到天的帮助。“时网不足与”，意思是说当时的法网不足以约束这些贤人。“元气之所全”，意思是说国家的元气得到了保全。“政在簪盍处”，“簪盍”，指扣合之意。“簪盍处”就是指朝廷。“乃知忠贤类”，“忠贤类”的意思是指那些有才能和德行的人。“天每下其顾”，意思是说上天经常关怀、照顾这些人。“二老甘隐沦”，“甘隐沦”意思是说这两位老人心甘情愿地隐居起来不做官了。“四海起尊慕”，意思是说天下人都尊敬他们。“有如子孙行”，“子孙行”的意思是说像他们的子孙辈一样做了朝廷官员。“已是廊庙具”，“廊庙”一词原指古代王宫和庙宇，这里泛指朝廷大臣。意思是说他们已经具备了担任朝廷大臣的条件了。“深期任世道”，“期”的意思是希望。“相期扶国步”，意思是说他们共同承担着拯救国家、振兴国家的责任。“皇路方险岩”，意思是说皇帝的路正处在危险的山岩之间。“倾辀当急赴”，意思是说应该立即赶路去救援。“赤手徒捧块”，“块”是指石块或泥土。意思是说赤手空拳地捧着一块石头，怎么能够挡住奔流的江水呢？这句的意思是说自己虽然无能为力，但仍然想尽一切办法去挽救国家危亡的局面。“濡迹本救时”，“濡迹”一词原意是湿脚走路，这里指奔走呼号营救国家危难的行动。“讵障奔流怒”，意思是说怎么能够阻止那汹涌澎湃的江河之水的冲刷呢？这句的意思是说尽管自己努力奔走呼号营救国家危难的行动，但是江河之水还是不断地冲刷着国家的土地。“濡迹本救时”，“濡迹”一词原意是指湿脚走路，这里指奔走呼号营救国家危难的行动。“其忍诿诸数”，“委诸数”的意思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