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妇当筵将进酒,持螯一妇小垂手。分甘亭外斗春妍,子子孙孙前致寿。
凭栏一妇抱女儿,眉颦不是东家施。劝翁再进一杯酒,子酌孙斟翁莫辞。
东唤阿翁西唤祖,两两三三作跳虎。一闻梨栗皆向前,喧腾似学斑衣舞。
园公捧腹更掀髯,起舞欲共春风颠。人间官爵信如梦,眼底儿孙大值钱。
盘旋共绕庭前树,兄呼妹唤频相语。一儿仰面问阿妳,今日春来在何处。
阿妳笑请园公听,狡黠此子真宁馨。园公语尔春消息,双树林中鸟一声。
又问园公春有几,连臂骈肩皆侧耳。园公别有许多春,不向芳菲斗红紫。
欣欣三妇更持杯,共喜园公笑口开。不学杜陵憨老子,逢春犹忆两京梅。
吁嗟乎,鼎鼎百年皆扰扰,闲来始觉青春好。青春莫笑白头人,白头能共青春老。
努力须勤明岁耕,防饥幸结今年麨。乐莫乐兮,年年此日醉花前,父祖曾玄同一笑。
【译文】:
一妇女在宴席上举杯劝酒,另一妇女小手垂着准备喝酒。分吃瓜果的妇女在斗妍争艳,子孙辈前边敬寿。
倚栏的妇女抱着女儿,眉宇不舒展是因为东家的安排。劝告老翁再喝杯酒,儿子斟酒孙子斟酒不要推辞。
东家唤来阿翁西家唤来祖父,两三人一起像老虎一样跳。一听梨栗就全冲上去,喧嚷如同模仿斑衣舞。
园公捧腹更掀髯,起舞欲与春风同舞。人间官爵信如梦,眼底儿孙大值钱。
盘旋围绕庭前大树,兄呼妹唤频频相语。一个儿子仰面问阿妈,今日春来到何处?
阿妈笑请园公听,狡黠此子真宁馨。园公语尔春消息,双树林中鸟一声。
又问园公春有几,连臂骈肩皆侧耳。园公别有许多春,不向芳菲斗红紫。
欣欣三妇更持杯,共喜园公笑口开。不学杜陵憨老子,逢春犹忆两京梅。
吁嗟乎,鼎鼎百年皆扰扰,闲来始觉青春好。青春莫笑白头人,白头能共青春老。
努力须勤明岁耕,防饥幸结今年麨。乐莫乐兮,年年此日醉花前,父祖曾玄同一笑。
【注释】:
戊午:宋高宗绍兴九年(1139)。腊月:农历十二月。立春:二十四节气之一,每年立春后第五日为春节。携诸小妇及幼稚儿孙:带着妻妾子女和幼小的孩子一同游赏。从游西园:游玩于西园。戏笔:即“戏笔为诗”。“戏”是玩的意思。指以文字游戏形式作诗。
一:一妇人。持螯:持蟹,比喻饮酒。一:一、次。
小垂手:微微下垂手臂。分甘亭外斗春妍:分甘亭是宋代杭州西湖的一个景点,亭外有百花盛开,因此称春天为“春妍”。斗:争胜。斗春:争春,指春天里百花齐放。
子子孙孙:儿孙们。前致寿:前来祝寿。
凭栏:倚栏杆。抱女儿:抱着小孩。眉颦:皱眉。不是:不是因为。东家施:指别人安排的。
劝翁:劝老人。再进一杯酒:再三劝老人喝酒。子酌孙斟:儿辈斟酒。翁莫辞:不要推辞。
东唤阿翁西唤祖,两两三三作跳虎:东边的叫阿翁,西边的叫祖,两人一群三人一组像是跳跃的老虎。一闻梨栗皆向前,喧腾似学斑衣舞:一听梨栗声就都向前跑,喧闹的声音好像在模仿穿彩衣跳舞的样子。
园公:这里泛指园丁或看管园林的人。园公捧腹更掀髯,起舞欲共春风颠:园丁捧腹大笑,掀髯起舞,好像与春风一同翻飞。人间官爵信如梦,眼底儿孙大值钱:人世间的官职爵位犹如一场梦,眼前的儿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盘旋共绕庭前树,兄呼妹唤频相语:盘旋环绕庭院前的大树,兄弟姊妹互相呼唤交谈。
一儿:一个小男孩(儿子)。仰面问阿母:抬头问母亲。阿母:这里指妻子的母亲。今日春来在何处?:今天春天在哪里呢?
阿母笑请园公听:阿母笑着请园丁听。狡黠此子真宁馨:顽皮的儿子真有趣啊!狡黠:形容人机智灵敏。宁馨:美好,可爱。
园公语尔春消息,双树林中鸟一声:园丁告诉你们春天的消息,林间两只鸟鸣叫了一声。
又问园公春有几,连臂骈肩皆侧耳:又问园丁春天有多少,连臂并肩的人都侧着耳朵在听。连臂骈肩:并排站立。侧耳:侧着耳朵细听。
园公别有许多春,不向芳菲斗红紫:园丁有很多春天,不会在花红柳绿中争斗。斗:争斗;比试。
欣欣三妇更持杯,共喜园公笑口开:三个快乐的妇女更加举起杯子,一起高兴地看着园丁笑开了怀。
不学杜陵憨老子,逢春犹忆两京梅:不学那个呆傻的老人,到了春天还会想起京都的梅花。杜甫晚年住在长安,自称老翁。两京:京城长安和东京洛阳。
吁嗟乎,鼎鼎百年皆扰扰,闲来始觉青春好:唉呀!一百年的岁月都在纷扰中度过,闲暇下来才觉得青春是如此美好!鼎鼎:众多的样子。鼎鼎百年:很多很多的岁月。
青春莫笑白头人,白头能共青春老:青春不要嘲笑白头人,白头人能和你一起变老。
努力须勤明岁耕,防饥幸结今年麨:努力要勤奋,明年就要辛勤耕种,免得挨饿。幸结今年麨:幸喜今年可以丰收。麨:谷物的一种,即粟。
乐莫乐兮,年年此日醉花前,父祖曾玄同一笑:最欢乐的是在花前喝醉了酒,父亲、祖父、曾祖、玄孙都能共同欢笑。
【赏析】:
这首词是作者于淳熙五年(公元1178年)闰正月十五日元宵节时所作,是一首以咏史为题材的小令。上片由题意生发开去:“一妇当筵将进酒”,一妇人在宴会上举杯劝酒;“持螯一妇小垂手”,另一个妇人拿着螃蟹正端详着;“分甘亭外斗春妍”,两个妇人还在分食甘甜的水果;“子子孙孙前致寿”,儿孙们前边敬寿……下片写园丁和孩子们嬉戏的场面:“凭栏一妇抱女儿”,一妇女倚靠在栏杆边抱着孩子;“眉颦不是东家施”,孩子的眉头紧锁是因为别人的安排;“劝翁再进一杯酒”,儿辈斟酒劝老人再干一杯;“东唤阿翁西唤祖”,东边的叫阿翁,西边的是祖;“两两三三作跳虎”,两人三人一组像老虎似的蹦跳;“一闻梨栗皆向前”,听到梨子、柿子声就都跑了过去……最后写到儿童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一面:“园公捧腹更掀髯,起舞欲共春风颠。” 园丁捧腹大笑,掀髯起舞好像在和春风一道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