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尾横卧一楫。楫左右舟子各一人。居右者椎髻仰面,左手倚一衡木,右手攀右趾,若啸呼状。居左者右手执蒲葵扇,左手抚炉,炉上有壶,其人视端容寂,若听茶声然。

其船背稍夷,则题名其上,文曰「天启壬戌秋日,虞山王毅叔远甫刻」,细若蚊足,钩画了了,其色墨。又用篆章一,文曰「初平山人」,其色丹。

通计一舟:为人者五,为窗者八,为箬篷,为楫,为炉,为壶,为手卷,为念珠者各一;对联、题名并篆文,为字共三十有四:而计其长,曾不盈寸,盖简桃核修狭者为之。嘻,技亦灵怪矣哉!

(魏子详瞩既毕,诧曰:「嘻!技亦灵怪矣哉!庄、列所载,称惊犹鬼神者良多,然谁有游削于不寸之质,而须麋了然者?假有人焉,举我言以复于我,亦必疑其诳,乃今亲睹之。繇斯以观,棘刺之端,未必不可为母猴也。嘻!技亦灵怪矣哉!」)

核舟记

舟尾横卧一楫。
楫左右舟子各一人。居右者椎髻仰面,左手倚一衡木,右手攀右趾,若啸呼状。居左者右手执蒲葵扇,左手抚炉,炉上有壶,其人视端容寂,若听茶声然。
船背稍夷,则题名其上,文曰「天启壬戌秋日,虞山王毅叔远甫刻」,细若蚊足,钩画了了,其色墨。又用篆章一,文曰「初平山人」,其色丹。
通计一舟:为人者五,为窗者八,为箬篷,为楫,为炉,为壶,为手卷,为念珠者各一;对联、题名并篆文,为字共三十有四:而计其长,曾不盈寸,盖简桃核修狭者为之。嘻,技亦灵怪矣哉!
(魏子详瞩既毕,诧曰:「嘻!技亦灵怪矣哉!庄、列所载,称惊犹鬼神者良多,然谁有游削于不寸之质,而须麋了然者?假有人焉,举我言以复于我,亦必疑其诳,乃今亲睹之。繇斯以观,棘刺之端,未必不可为母猴也。嘻!技亦灵怪矣哉!」)

【注释】

  • 舟尾横卧一楫:船尾部横放着一艘船桨。楫:船桨。
  • 楫左右舟子各一人:船桨两边各有一名船员。舟子:指船上的水手或者工匠。
  • 居右者椎髻仰面,左手倚一衡木,右手攀右趾,若啸呼状:在右侧的人头戴椎形发髻,仰头看着前方,左手靠在一根横木上保持平衡,右手抓住右脚脚趾,好像在呼啸呼喊。居右:指右边的位置。椎髻:椎形发髻。仰面:仰着头。左手倚一衡木:左手靠在一根横木上保持平衡。右手攀右趾,若啸呼状:右手抓住右脚脚趾,好像在呼啸呼喊。
  • 居左者右手执蒲葵扇,左手抚炉,炉上有壶,其人视端容寂,若听茶声然:在左侧的人右手拿着蒲葵扇,左手抚摸着火炉,火炉上有一只壶。那人看上去神态安详,好像在倾听茶水的声音一样。
  • 其船背稍夷:它的船尾稍微平坦。
  • 则题名其上,文曰「天启壬戌秋日,虞山王毅叔远甫刻」:然后在上面写着文字:“天启壬戌秋日,虞山王毅叔远甫刻”。天启壬戌:天启壬戌年,即1621年。虞山王毅叔远甫:虞山王毅叔远甫是作者的朋友或熟人,可能是一个擅长雕刻的人。
  • 细若蚊足,钩画了了,其色墨:这些文字非常精细,就像是蚊子脚那么大小,笔画清楚整齐,颜色是黑色。
  • 又用篆章一,文曰「初平山人」,其色丹:又用一枚印章,上面刻着“初平山人”四个字,颜色是红色。
  • 通计一舟:总共有一艘小船。为人者五:船上有五个人。为窗者八:有八个窗户。为箬篷,为楫,为炉,为壶,为手卷,为念珠者各一:这艘船上还有箬篷、船桨、火炉、壶、手卷和念珠等物品各一个。对联、题名并篆文,为字共三十有四:这艘船上的对联、题名和篆文加起来一共有34个字。
  • 而计其长,曾不盈寸:但是这艘船的长度还不到一寸宽。曾:竟然。盈寸:超过一寸。
  • 盖简桃核修狭者为之:这是因为这艘船是用简单的桃花芯木材做的,且形状狭窄。
  • 嘻,技亦灵怪矣哉!庄、列所载,称惊犹鬼神者良多:啊,这种技艺真是太神奇了!《庄子》和《列子》中提到的各种奇异景象有很多都是如此惊人的!称惊犹鬼神者:形容各种神奇的景象。
  • 然谁有游削于不寸之质,而须麋了然者?假有人焉:然而谁能在这么小的木头上雕刻出如此细腻的图案呢?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就一定能听到我说的话。
  • 乃今亲睹之:今天终于亲眼目睹了。噫:叹词,表示感叹。
  • 由斯以观,棘刺之端,未必不可为母猴也:由此看来,即使是最微小的东西的尖部,也未尝不可以成为一个猴子的形状。棘刺之端:棘刺的尖端。
  • 嘻!技亦灵怪矣哉!庄、列所载,称惊犹鬼神者良多:哎呀,这技术真是太神奇了啊!在《庄子》和《列子》中记载的那些令人惊叹不已的景象实在是太多了。
  • 然谁有游削于不寸之质,而须麋了然者?假有人焉:然而谁能在这么小的木头上雕刻出如此细腻的图案呢?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就一定能听到我说的话。
  • 举我言以复于我,亦必疑其诳:如果把我的话转述给我的朋友们听,他们一定会怀疑我是在胡说八道。
  • 遂为之传,以为桐城祖氏云:于是便写了一篇传记,把它作为桐城的祖传故事流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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