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行，驱车行，护国寺前天欲明。
空劳弟侄远相送，悽然别去难为情。
萧条莫述眼前状，叱咤惟闻耳畔声。
雨馀到处足行潦，泥深没毂愁颠倾。
土桥垂垂架冰壑，乘危岌岌尤堪惊。
日高犹自未盥栉，枵腹时作春雷鸣。
亭午前村寻逆旅，草草一饭劳经营。
土床茅舍寒彻骨，坐席未暖催登程。
晚来僦得半间屋，孤灯明灭烟纵横。
酿雪可堪风挟势，破愁聊藉酒为兵。
月色未阑车又动，满身霜雪怯残更。
驱车行，朝复夕，客路年光驹过隙。
嗟予南北苦奔驰，禄食明时竟何益。
埋轮叱驭怀前修，千载英称犹籍藉。
阮生底事哭穷途，万里通衢随所适。
行人莫问车中谁，我亦皇家二千石。
【注释】
- 客况：指旅途中的境况。寥落：寂寞，孤独。见志：表露心迹。
- 驱车：驾车出行。行，行走。护国寺：在今北京西城。前明有护国寺塔，为明代建筑。天欲明：天色将要亮了。
- 空劳：白白地劳烦。弟侄：侄子和侄女。相送：亲自送行。悽然：悲伤的样子。难为情：很难过。
- 萧条：冷落、荒凉。莫述：不要说。眼前状：眼前的状况。叱咤：大声呵斥。耳畔声：耳边的声音（风声）。
- 雨馀：雨后。到处足行潦：满路都是雨水，水淹到脚背。足行潦：满路都是积水。
- 泥深没毂：车轮陷入泥中。愁颠倾：因车轮陷入泥中而担心翻覆。
- 土桥垂垂架冰壑：用土筑的桥梁低低地架设在冰冻的沟壑上。
- 乘危岌岌尤堪惊：坐在车上摇摇晃晃非常危险，让人感到害怕。
- 日高犹自未盥栉：太阳已升很高，但还未来得及洗脸梳头。
- 枵腹时作春雷鸣：肚子饿得发出雷鸣般的叫声。
- 亭午：中午时分。寻逆旅：寻找旅店。
- 草草一饭劳经营：匆匆吃了一顿饭，还要辛苦筹划。
- 土床茅舍寒彻骨：住在简陋的土床上，茅草屋中冷得发抖。
- 坐席未暖催登程：坐还没暖和就催促着登程上路。
- 晚来僦得半间屋：晚上租得一间房子。
- 孤灯明灭烟纵横：一盏孤灯忽明忽暗，屋里烟雾缭绕。
- 酿雪可堪风挟势：被雪所笼罩，大风又袭来。
- 破愁聊藉酒为兵：勉强把忧愁排遣一下，借助喝酒解闷。
- 月色未阑车又动：月亮还没有落下，车子又发动了。
- 满身霜雪怯残更：身上披着雪花，夜里寒冷到了极点，连打寒战。
- 朝复夕：早上又回到晚上。
- 嗟予南北苦奔驰：叹息我奔波南北之苦。南北：指京都长安与边陲之地。
- 禄食：俸禄和食邑。明朝官吏的薪俸和所得食邑。明时：指当朝之时。竟何益；有什么用呢？竟，哪里，如何。
- 埋轮叱驭怀前修：驾着马车默默沉思，想到古代圣贤先贤的故事。
- 阮生底事哭穷途：阮籍为什么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哭泣呢？阮生，指阮籍。底事，什么缘故。
- 万里通衢随所适：可以随意到万里之外的地方去走一趟。通衢，四通八达的大路或大道。
- 行人莫问车中谁：过路人不要打听车内是谁。
- 我亦皇家二千石：我也曾是皇家的官员，拥有两千石的俸禄。
【赏析】
此诗作于公元743年（开元十三年）冬，诗人由长安出发，沿渭河西下，经扶风（今陕西宝鸡）至华州，再往东到洛阳，然后折北归京途中所作。此诗首联写出发情景；颔联以“凄然”二字概括其心境；颈联写旅途所见之景；尾联写抵达洛阳后的心情。全诗语言质朴，情感真挚，意境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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