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正此日，惨深伉俪。命归棹、人在天涯，如泉清泪难制。
荡桨孤城烟树外，凝眸何处家乡是。把酒卮，遥酹旧恨，欲填胸次。
博士寒门，奉常华胄，中表原兄妹。忆桃夭、癸巳青春，成童便作秦赘。
似高林、翡翠双栖，比清池、芙蓉并蒂。夜呜机、佐读遣编，挑灯相对。
平生负汝，割肉归遗未得，但田园秉末。才挽鹿家乡，寝疾难痊，返魂无计。
宝镜沉辉，瑶琴绝响，那堪更悼重泉逝。有一女、双男折其二。
眼看翠袖，只因曾侍山妻，兰室坐桃根视。赖伊作伴，拥髻凄凉，能话当年事。
话到回肠欲断，我便哀吟，岂惟孙楚，情文交至。楼中骑凤，江边留佩，生生世世为夫妇，恐他生、未遂今生志。
一尊且醉殊乡，料得今宵，人来梦里。
【注释】
- 莺啼序：词牌名。
- 芜湖舟次值内子忌辰：在芜湖舟中因怀念夫人而感伤。
- 十一年前正此日：指十年前的今天，即戊戌年（清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的正月初一。
- 惨深伉俪：夫妇之间情感深厚却不幸夭折。
- 命归棹、人在天涯：意为命丧江水之畔，夫妻离散，相隔天涯。
- 如泉清泪难制：像泉水一样清澈的眼泪难以自制。
- 荡桨孤城烟树外：在孤城的烟树之外划船。
- 凝眸何处家乡是：凝神远望，不知何处才是家乡。
- 把酒卮，遥酹旧恨，欲填胸次：端起酒杯，遥祭过去的痛苦和遗憾，希望能填满心胸。
- 博士寒门，奉常华胄：指自己出身贫寒，但受到国家优待，有高贵的背景。
- 忆桃夭、癸巳青春：回忆起与夫人相识时的情景。
- 成童便作秦赘：童年时就成为秦家的女婿，即妻子的丈夫。
- 似高林、翡翠双栖，比清池、芙蓉并蒂：比喻夫妻如同高耸的树林和翠色的翡翠鸟儿相依相伴，又像清池塘中的荷花和芙蓉花相互依偎。
- 夜呜机、佐读遣编：夜晚学习时用机器发出声响来陪伴自己读书。
- 平生负汝：一生辜负你。
- 割肉归遗未得，但田园秉末：未能将夫人的尸体带回，只能将田园留给她。
- 才挽鹿家乡：刚要回到妻子的家乡去。
- 寝疾难痊：妻子病重，难以治愈。
- 宝镜沉辉，瑶琴绝响：宝镜失去了光辉，瑶琴停止了弹奏。
- 那堪更悼重泉逝：怎么能够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 有一女、双男折其二：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已经夭折。
- 眼看翠袖，只因曾侍山妻：看到女子的衣裳就像看到曾经侍奉过的山野妇人。
- 赖伊作伴，拥髻凄凉，能话当年事：幸亏有她作伴，我独自面对凄凉，还能谈论过去的事情。
- 话到回肠欲断：话语说到伤心处，让人心痛到无法忍受。
- 孙楚：晋代人孙楚，以孝闻名。
- 情文交至：情与文交融，表达得淋漓尽致。
- 楼中骑凤：形容自己身在高处，如凤凰翱翔。
- 江边留佩：在长江边上留下佩饰，象征对故乡的思念。
- 生生世世为夫妇，恐他生、未遂今生志：生生世世都愿做夫妻，恐怕下辈子不能实现这个愿望。
- 一尊且醉殊乡：即使喝着美酒也感觉醉意，因为我身在异乡。
【赏析】
《莺啼序·芜湖舟次值内子忌辰感述》是一首悼亡之作。词人通过回忆与夫人在一起的生活片段，表达了对逝去爱人的怀念之情以及对自己身世命运的无奈。全词语言哀婉动人，情景交融，情感细腻丰富，展现了词人深沉的情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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