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有姚子,英妙世无双。神龙与鸷鸟,见者心皆降。
胸中磊落五车书,笔下驰骋千军阵。南宫两度风尘走,辇毂一朝名誉震。
献策徒夸贾谊才,请缨未识终军隽。忆偕计吏触炎威,扁舟一叶来京畿。
江南梅雨浣征袖,燕北秋风吹客衣。我缘瞑食冒寒暑,短榻茶烟羁逆旅。
君素羸疾独不然,私衷为庆黄鹄举。岂知零落送将归,断蓬荒梗相因依。
易水萧萧欲黄落,銮江漠漠嗟雪霏。载蹶霜蹄返故枥,竹屋纸窗灯火寂。
子云治产空十金,相如授徒惟四壁。月夕花晨常杜门,牙签玉轴不窥园。
平生落落交游寡,有时就我开芳尊。昨朝冒雨过茅舍,桐阴竹露含清夏。
论诗笛簟纳凉飙,联咏疏帘忘暑夜。酒半自言未读书,何当屏迹十年居。
循陔采兰洁羞膳,不需待从承明庐。我闻斯言当三箧,君真度越恒流百。

【注释】

姬传:即张祜(hù,792—853),字君玉。唐长安人。大中进士,官侍御史、集贤殿学士、刑部侍郎。与杜牧友善。《全唐诗》录其诗一卷,共四百八十二首。

城北有姚子:指姚崇,唐开元宰相。

英妙:英俊美好。

神龙:指武则天,因武则天当政时曾以神龙年为名。鸷鸟:猛禽,比喻强人或强者。

五车书:形容学识丰富。

献策徒夸贾谊才:指张祜曾为李德裕作《贺平浙东诏》,李德裕称张祜“文采风流,一时之冠,非复昔时比也”。贾谊《陈政事疏》:“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终军:西汉人,少有大志,上书自荐任谏议大夫。

江南梅雨:指南方梅雨时节的细雨。

江南梅雨浣征袖:用南朝民歌“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中的句意,写诗人在江南梅雨季节,洗去身上的征尘。

燕北秋风吹客衣:指北方边塞地区,气候寒冷,风力大。

瞑食:晚睡,吃晚饭。

短榻茶烟羁逆旅:指在旅馆里,白天忙于公务,晚上则品茗消遣。

君素羸疾:你一向身体虚弱。

黄鹄举:比喻高升、飞黄腾达。

零落送将归:指仕途不遇,遭谗被贬。

断蓬荒梗相因依:像断蓬和荒梗一样,相互依托。

易水萧萧欲黄落:易水,水名,在今河北省易县西南。萧萧,风声,这里指易水的波涛声,好像要变黄了。

载蹶霜蹄返故枥:骑着战马奔驰,回到旧时的马棚。蹶,通“撅”,踢,踏。

竹屋纸窗灯火寂:指简陋的居所。竹屋,用竹子建造的房子;纸窗,用纸糊的窗户。

牙签玉轴:泛指书籍。牙签,古代用来穿线的书籍。玉轴,古书的轴心用玉石制成,贵重而精美。

牙签玉轴不窥园:指闭门不出,专心读书研究学问。

平生落落交游寡:一生交往的人很少。

论诗:谈论诗文。笛簟:笛子的竹席,这里指用竹席做的乐器。

联咏:指互相唱和诗歌。疏帘:指挂在门上的帘子。

酒半自言未读书:喝到一半时说还没有读书。自言,自我诉说。

十年居:在这里指隐居生活。

循陔采兰洁羞膳:顺着田间小路摘兰草做菜,洁净无瑕,表示清高自持。陔,田间小路。

不用待从承明庐:不必跟随皇帝左右听候旨意,自己住在皇宫里的住所。承明宫,位于大明宫西北角,是唐代皇帝听朝的地方。

我闻斯言当三箧:听到这些话应当藏在三个箱子里。

君真度越恒流百:你真是超越一般人,超过了百代人。度越,超越,超过。

【赏析】

这是一首赠别诗。张祜(792-853)字君玉,原籍清河(今属河北),后迁居河南洛阳。他出身贫寒,但聪敏好学,年轻时就考中进士,曾任秘书省正字、弘文馆校书郎等职。后来,因直言进谏得罪权贵而被贬谪。这首诗大约写于公元840年左右,当时张祜被调出京外任宣州(今属安徽)司马。他在赴任途中经过姚崇故里时,姚崇设宴款待了他。席间姚崇对张祜作了热情的赞扬,并赠诗一首。张祜回赠此篇,表达了他对姚崇的敬仰之情。

诗的前八句主要写姚崇。诗人先描绘姚崇雄姿英发、才智出众的形象:神龙般的人物见者无不肃然起敬;他胸藏五车书,才华横溢;笔下驰骋千军阵,指挥若定;南宫两度风尘走,辇毂一朝名誉震;献策徒夸贾谊才,请缨未识终军隽;忆偕计吏触炎威;扁舟一叶来京畿;江南梅雨浣征袖;燕北秋风吹客衣;我缘瞑食冒寒暑;短榻茶烟羁逆旅……这些描写都表现了姚崇的杰出才能和非凡成就。诗人称赞他的功绩:“我缘瞑食冒寒暑,短榻茶烟羁逆旅。”这一句既表明了姚崇对诗人的关怀和帮助,也为后面的离别埋下伏笔。

中间十句主要写自己的处境。诗人说自己虽然才华出众,却一生交游甚少,有时只能在朋友家中畅饮赋诗;昨天冒着暴雨走过茅舍,桐阴竹露含清夏;现在只能坐在陋室里吟咏着月下花前;我听说您的话应该珍藏在三个箱子里;您真的超越了一般人,超过了百代人……这些句子都表现了诗人在仕途上遭遇挫折的苦闷心情。同时,这些句子也流露出诗人对姚崇的敬仰之情。

诗的最后一部分主要写两人的友情。诗人首先赞美了姚崇的品格:“君素羸疾独不然,私衷为庆黄鹄举。”“羸疾”,瘦弱多病。这句意思是说:您一向身体不好,但这次您能登上高位,我感到非常高兴!“私衷为庆黄鹄举”的意思是说:私下里我对您的飞黄腾达感到高兴。“岂知零落送将归,断蓬荒梗相因依”,“岂知”表示反诘的语气,意思是说:哪里知道您会这样突然离去呢?“断蓬荒梗相因依”的意思是说:就像断蓬和荒梗一样相互依存吧!最后两句“易水萧萧欲黄落,銮江漠漠嗟雪霏”和“载蹶霜蹄返故枥,竹屋纸窗灯火寂”,都是写诗人对姚崇的追思和祝福。“易水萧萧欲黄落”的意思是说:易水波涛滚滚,好像马上就要变成黄色了;“銮江漠漠嗟雪霏”的意思是说:銮江水波浩渺,好像下起了雪花……这两句都是写景,通过景物的变化表达对姚崇的怀念之情。“载蹶霜蹄返故枥,竹屋纸窗灯火寂”的意思是说:带着战马奔腾的马蹄回到了旧时的马厩;关上门窗,点上蜡烛,屋里一片寂静……这两句也是写景,但更多地表达了诗人对姚崇的思念之情。

这首赠别诗语言简练,意境深远,感情真挚。诗人在赞颂姚崇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坎坷仕途的感慨以及对友情的珍视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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