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峡间百滩,一滩度一厄。
江涡众壑趋,崖口乱石积。
大石叠鼋鼍,小石攒剑戟。
中流若沸川,翻倒蛟龙窟。
牵舟逼下流,凛若阻兵革。
长篙拄峰腰,远缆走山脊。
鸣金策众工,锐进不盈尺。
一丝中迸断,百里供一掷。
触石无完艘,沉渊有惊魄。
是时雨初霁,沙石多滑泽。
亡命争上崖,匍匐落冠舄。
妇孺互扶携,鸡犬任狠藉。
暂脱鱼腹灾,波涛亦衽席。
转思断鳌初,四极奠磐石。
岂其禹力衰,此境终未辟。
吾尤罪巨灵,何惜只手擘。
天宰真梦梦,人事日偪窄。
波静有潜鳞,林深多敛翮。
寄语营利徒,勿作远行客。
【译文】
重山夹着百滩,一滩渡过一险。江流漩涡,众壑奔向,崖口乱石堆积。大石叠成鼋鼍形状,小石攒成剑戟模样。江心如同沸涌的川水,蛟龙窟翻倒惊涛。船被牵拉逼迫下流,仿佛兵革阻挡。长篙撑起船腰,远缆拖拽山脊。鸣金号令工人们迅速进发,只前进寸不盈尺。一丝线中迸断断裂,百里行程供一掷。触石船只没有完整无缺,沉入深渊有惊吓。此时雨刚停霁,沙石多是滑泽。亡命者争上崖,匍匐掉落冠履。妇人孩子互相搀扶,鸡犬任凭狠藉。暂脱鱼腹灾厄,波涛也是衽席。转念断鳌初生,四极奠磐石。岂其禹力衰微,此境终未辟开。吾尤罪巨灵神,何惜只手擘开。天宰真如梦中梦,人事日逼窄。波静有潜鳞藏匿,林深多敛翮栖宿。寄语营利之徒人,勿作远行客。
【注释】
- 重峡:两山之间狭窄的山谷。
- 百滩:百丈之滩,形容险滩之多。
- 一滩度一厄:每一滩都要遇到危险。
- 江涡:江中的漩涡。
- 众壑:众多的峡谷。
- 乱石:指岸上的礁石。
- 鼋鼍(yuán tuó):古书上说的一种动物,形像龟但头在背上,背甲黑青色,能喷水。
- 剑戟:古代兵器,这里指山崖上突出的巨石。
- 中流若沸川:湍急的水流如同沸腾的泉水。
- 蛟龙窟:水中洞穴,比喻险峻的地方。
- 牵舟逼下流:船被牵拉逼迫向下流驶。
- 凛若阻兵革:船行受阻就像被兵器阻挡。
- 长篙:长竹竿。
- 峰腰:山峰的腰际。
- 远缆走山脊:远岸的缆绳拖拽着山脊。
- 鸣金:发出金属声以指挥。
- 锐进不盈尺:前进非常快,只是很短的距离。
- 触石无完艘:船被撞得破破烂烂。
- 沉渊:深潭。
- 惊魄:使人心胆俱裂。
- 雨初霁:雨后天晴。
- 沙石多滑泽:沙土和石头都湿滑容易打滑。
- 亡命争上崖:为了生存而拼命向上爬。
- 匍匐落冠舄:爬着爬到鞋也掉了。
- 巨灵神:神话传说中的大力神。
- 天宰:天的主宰。
- 日偪窄:一天比一天狭小。
- 潜鳞:藏在水里的鱼。
- 敛翮(hé):收起翅膀,指休息。
- 营利徒:追求利益的小人。
- 莫作远行客:不要去做远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