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亲我颜，郁怒如不平。
青溪绕我足，犹作呜咽声。
前年恣杀戮，尸横山下城。
妇孺蹈藉死，填委溪水盈。
谁云风景佳，惨澹弄阴晴。
檐底半亩园，界画同棋枰。
指点女墙角，邻子戕骄兵。
买菜忤一语，白刀耀柴荆。
侧跽素发母，孥婴哀哭并。
叱咤卒不顾，土赤血崩倾。
夜楼或来看，月黑磷荧荧。
【注释】
- 钟山：南京的名胜古迹，位于江苏省南京市东郊。亲我颜：指钟山亲近我。亲：亲近。颜：面容。
- 郁怒如不平：形容钟山像人一样生气。
- 青溪：一条发源于钟山的清流。绕我足：流经我身边。呜咽声：发出哀怨的声音。
- 前年恣杀戮：前年（即崇祯十七年）肆意杀害人民。恣：任意，随意。杀戮：残杀。
- 尸横山下城：尸体倒在山下的城墙下。尸横：尸体堆积成山。
- 妇孺蹈藉死：妇女儿童在战乱中丧生。蹈藉：倒下，仆倒。
- 填委溪水盈：尸体填满了溪水。委：堆积。盈：满。
- 谁云风景佳：谁说风景是美好的呢？谁：何人。云：说。
- 惨澹弄阴晴：阴晴变化无常。惨澹：阴沉昏暗。弄：玩弄。
- 檐底半亩园：房檐之下的庭院，面积大约半亩。
- 界画同棋枰：界限画得就像围棋盘一样规整。界画：划分界限或分界。棋枰：棋盘。
- 指点女墙角：用手指示女儿家家的墙角。指点：用手指指出。女墙：城墙上的矮墙。
- 邻子戕骄兵：邻居的儿子杀死了骄傲的士兵。邻子：邻居的儿子。戕：杀死。骄兵：傲慢的士兵。
- 买菜忤一语：因为一句话而和菜贩发生了争执。忤：违逆，冒犯，抵触。
- 白刀耀柴荆：用白刀子砍向柴门。耀：照耀。
- 侧跽素发母：对着白发的老母跪地行礼。侧跽：跪着身体倾斜。素发：白发。
- 孥婴哀哭并：妻子抱着孩子一起哭泣。孥：儿女。婴：抱在怀里。
- 叱咤卒不顾：大声呵斥士兵但士兵却不理会。叱咤：怒喝。卒：士兵。
- 土赤血崩倾：土地被鲜血染红，一片狼藉。土赤：泥土呈红色。
- 夜楼或来看，月黑磷荧荧：晚上登上城楼，只见月光下磷火闪烁。磷荧荧：磷光闪烁。
【赏析】
这首诗是作者于崇祯十七年（1644），南明弘光元年所作。当时，明朝灭亡后，许多明朝遗民纷纷流亡到江南一带，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生活十分困苦。诗中的主人公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面对眼前的悲惨景象，发出了深沉的感慨。全诗共八句，每一句都是一个画面，通过这些画面展现了一幅凄惨的历史画卷。
首联“钟山亲我颜，郁怒如不平”，表达了诗人对钟山深深的情感。钟山是他的故乡，也是他的依靠，他在这里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感受到了自己的命运。但是，他发现，家乡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一座荒凉、愤怒的地方。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人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无奈。
颔联“青溪绕我足，犹作呜咽声”，描绘了诗人行走在青溪边的情景。青溪环绕在他的脚下，但他却听到了溪水的呜咽声。这呜咽声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但又似乎在表达着什么。诗人无法理解这个声音，只能默默地承受。这种无言的沉默，让人感到深深的孤独和无助。
颈联“前年恣杀戮，尸横山下城”，描述了前年发生的屠杀事件。那些无辜的人们倒在了山下的城墙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是一场多么残酷的战争啊！这场战争让无数的人失去了生命，也让无数的家庭破碎。这种痛苦的记忆，让人难以忘怀。
尾联“谁云风景佳，惨澹弄阴晴”，则是对前文的一种反思和批判。风景本应该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和无情。阴晴变幻无常，仿佛是在玩弄着人们的命运。这种悲观的态度，让人感到深深的绝望。
这首诗的语言朴实无华，但却充满了深深的情感。它通过一系列的画面，展现了历史的悲剧和人们的苦难。诗人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表达了对那个时代的深深忧虑和对未来的无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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