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下雷首，自古称西河。
入自积石来，出塞复逶迤。
吕梁悬百仞，孟门高峨峨。
远矣大禹功，山泽得所宜。
灵迹表华岩，金行镇西垂。
黄虞日已远，奰怒寻干戈。
去年方斗争，掘壕守朝那。
车骑如星流，衣装兼橐驼。
狼弧动箭镞，参伐扬旂麾。
嗟此河上军，来往何时罢。
今年暂寝兵，逻卒犹讥诃。
手持一尺符，予钱方得过。
追惟狄泉陷，地底生苍鹅。
窫窬来攫人，逵路横长蛇。
寰区恣刀俎，飞走穷网罗。
万类不足饱，蝼蚁其奈何。
仰希神明眷，下戢阳侯波。
行将朝白帝，一诉斯民罹。
猿鸟既长吟，穷人亦悲歌。
歌止天听回，勿厌辞烦多。
【注释】
龙门：即龙门山，在今山西河津县南。
雷首：山名，在今甘肃天水西南，因山上有雷首山而得名。
积石：山名，在今甘肃临夏东北。
入：指河水从积石峡流出。
复：又。
吕梁：河名，在今山西省西南部。
孟门：山名，在今河南洛阳市北。
华岩：在今河南登封东南。
金行：黄河的别称，“行”是动词，表示“流动”。
黄虞：指黄帝。相传黄帝曾治理洪水，故称为“黄虞”，这里指黄帝时治水有功。
奰怒：指水势猛烈。寻干戈：指寻仇于兵器。
去年：指永泰元年（765年）。方斗争：正在斗争。朝那：地名，在今陕西朝那县南。
星流：指军队行动迅速，如流星一般。衣装兼橐驼：指军中士兵服饰简陋，有的骑着骆驼行军。狼弧：古代武器，用兽角或金属制成，形状像狼，所以叫狼弧。动箭镞：指狼弧上装有箭镞。参伐：指三军统帅手持长戟指挥作战。扬旂麾：挥舞旗帜。
嗟此河上军：叹这河上的军队。往来何时罢：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
今年：指代永泰元年。暂寝兵：暂时不打仗。逻卒：侦察兵。讥诃：指责。
手持一尺符：手执符节，即军权的象征。予钱：给我铜钱作为贿赂。方得过：才能够通过。
追惟：追忆，思考。狄泉陷：指狄戎之乱。地底生苍鹅：指地下生出了大雁。窫窬来攫人：形容盗贼猖狂。逵路横长蛇：指道路险恶如同长蛇。寰区恣刀俎：天下任凭他们宰割。飞走穷网罗：到处是他们的爪牙。万类不足饱：万物都不能饱食。蝼蚁其奈何：蝼蚁又能怎么样呢？仰希神明眷：祈求神灵的庇护。下戢阳侯波：下面收敛着太阳河。戢，收敛。阳侯：指太阳。
行将：将要。朝白帝：朝拜白帝庙，白帝是传说中主管川水的神灵，这里借以表示祈雨之意。一诉斯民罹：要向天子陈说百姓所受的苦难。猿鸟既长吟：猿和鸟也发出了哀鸣。穷人亦悲歌：老百姓也唱起悲歌来。歌止天听回：歌声停止了，天意也就改变了。勿厌辞烦多：不要嫌我说得太多了。
【译文】
河上的士兵们啊，
龙门山下雷首山高，自古以来就被称为西河。
由积石峡流入，经过边塞曲折蜿蜒向前。
吕梁山高耸百仞，孟门山巍峨高峻。
伟大的禹王治水，使得山川泽地都适宜生长。
他留下的遗迹显扬在华山岩石之上，他的功绩金光闪耀在西部边疆。
尧舜时代已远去，而战争的烽火仍不断燃起。
去年才刚刚战斗，挖掘壕沟防守着朝那城。
车骑队伍如同流星般疾驰，衣装简单但携带骆驼。
狼弧举起箭镞，三军统帅挥舞着长戟指挥作战。
这些河上的军队啊，来回征战何时能停息？
今年暂且不打仗，侦察的士兵仍指责不已。
士兵们手持一尺长的符节，拿钱贿赂得以过关。
回想狄戎之乱时，大地之下生出了大雁。
盗贼猖獗，如同长蛇在道路上横行霸道。
天下任由他们为非作歹，飞禽走兽无处藏身。
万物都不能饱食，小动物又怎能幸免？
我们仰赖神灵的庇护，下面收敛着太阳河。
准备朝拜白帝庙，要告诉天子百姓所受的苦处。
猿啼鸟鸣也在哀鸣哭泣，老百姓也悲愤地唱起了歌谣。
歌声停了天上的风云变幻，不要再嫌我们的诉说太多太啰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