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远别君父子,遭乱相传皆已死。
今朝南陌忽逢君,为识人中语音似。
君言从亲渡海涛,欲避兵祸辞官曹。
间关仅得返乡里,脱命罗罔真秋毫。
问我胡为亦憔悴,十月孤城陷围内。
艰难两地得俱全,政荷皇天怜我辈。
相看握手非偶然,痛饮岂得愁无钱。
城中故旧散欲尽,君来使我忘忧悁。
还思当年事未改,车马红尘浩如海。
等闲列第化秦灰,试问主人谁复在。
请君看此应感吁,世间富贵皆空虚。
客游且莫更弹铗,读书归卧先人庐。

【译文】

兵乱之后,我们才重逢。前年我离开你时,你父子已经远行,现在你却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真是像人中之龙。你现在的身份是张孝廉,我听说你也渡海避乱了。

【注释】

兵后:战乱之后。逢:遇到。张孝廉醇:指张孝廉张醇。淳:质朴,诚实。

前年:去的前年。君父子:你的父子。

遭乱相传皆已死:因战乱而死亡或流亡已久。

今朝:今天。

南陌:京城南部的街道。

为识:为了认识,为了认出。

人中语音似:像人的声音一样。

君言:你的话。从亲:跟随亲人。度海涛:渡过大海。

欲避兵祸辞官曹:想躲避战乱而辞官。辞官曹:辞去官职。

间关:艰难,困苦。仅得:勉强得到。

脱命:脱险,幸免于难。罗罔:罗网,比喻牢笼。

真秋毫:真正的一丝一毫也逃不出,形容极其微小,微不足道。

问我胡为亦憔悴:为什么你也会憔悴呢?胡为:为什么,做什么。

十月孤城陷围内:十月,这里泛指出征的时间。孤城,这里是指被围困的城市。陷围内:被围困在里面。

相看握手非偶然:相视而笑,彼此握住了手,这不是偶然的,而是有原因的。非偶然:不是偶然发生的。

痛饮岂得愁无钱:痛饮难道会因为没有钱而感到忧愁吗?

城中故旧散欲尽:城中的老朋友都已经离散,快要没有了。故旧:老朋友。

君来使我忘忧悁:你的来访让我忘记了烦恼和忧愁。忧悁:忧虑,忧伤。

还思当年事未改: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一切都没有改变。

车马红尘浩如海:车马扬起的尘土像大海一样广阔。

等闲列第化秦灰:轻而易举地考中科举,就像秦始皇那样被烧成灰烬一样容易。

试问主人谁复在:试着问一问主人还有谁存在呢?

客游且莫更弹铗:如果你要旅游的话请不要再弹剑(表示不满)。客游:外出旅游。

读书归卧先人庐:回家读书,回到祖先的房舍中去休息。先人庐:祖先的房子。

【赏析】

这首诗作于元和五年(810)春,当时作者在江陵任山北县令。张孝廉张醇路过江陵,与杜甫相遇,于是写了这首诗赠答。

诗中表达了诗人对乱世中朋友相聚的欣喜之情,以及对战争造成的人世沧桑、生灵涂炭的感叹,同时也表现了诗人对现实社会的失望和对个人命运的无奈。全诗语言朴实真挚,情感真切动人,充分体现了杜甫诗歌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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