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城里,有些好事的子弟们,亦知此事,在街上讲动了,因此做成一只曲儿来,道是:

“叵耐秃囚无状,做事只恁狂荡。暗约娇娥,要为夫妇,永同鸳帐。怎禁贯恶满盈,玷辱诸多和尚。血泊内横尸里巷,今日赤条条甚么模样。立雪齐腰,投岩喂虎,全不想祖师经上。目连救母生天,这贼秃为娘身丧。”

后来蓟州城里书会们备知了这件事,拿起笔来,又做了这只《临江仙》词,教唱道:

“破戒沙门情最恶,终朝女色昏迷。头陀做作亦跷蹊。睡来同衾枕,死去不分离。小和尚片时狂性起,大和尚魄丧魂飞。长街上露出这些儿。只因胡道者,害了海阇黎。”

这件事满城里都讲动了,那妇人也惊得呆了。自不敢说,只是肚里暗暗地叫苦。杨雄在蓟州府里,有人告道杀死和尚、头陀,心里早瞧了七八分,寻思:“此一事准是石秀做出来了,我前日一时间错怪了他。我今日闲些,且去寻他,问他个真实。”正走过州桥前来,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哥哥那里去?”杨雄回过头来,见是石秀,便道:“兄弟,我正没寻你处。”石秀道:“哥哥且来我下处,和你说话。”把杨雄引到客店里小房内,说道:“哥哥,兄弟不说谎么?”杨雄道:“兄弟,你休怪我。是我一时愚蠢不是了,酒后失言,反被那婆娘瞒过了,怪兄弟相闹不得。我今特来寻贤弟负荆请罪。”石秀道:“哥哥,兄弟虽是个不才小人,却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如何肯做这等之事!怕哥哥日后中了奸计,因此来寻哥哥,有表记教哥哥看。”将过和尚、头陀的衣裳,“尽剥在此。”杨雄看了,心头火起,便道:“兄弟休怪。我今夜碎割了这贱人,出这口恶气!”石秀笑道:“你又来了!你既是公门中勾当的人,如何不知法度?你又不曾拿得他真奸,如何杀得人?倘或是小弟胡说时,却不错杀了人?”杨雄道:“是此怎生罢休得?”石秀道:“哥哥只依着小弟的言说,教你做个好男子。”杨雄道:“贤弟,你怎地教我做个好男子?”石秀道:“此间东门外有一座翠屏山,好生僻静。哥哥到明日,只说道:‘我多时不曾烧香,我今来和大嫂同去。’把那妇人赚将出来,就带了迎儿同到山上,小弟先在那里等候着,当头对面,把这是非都对得明白了。哥哥那时许与一纸休书,弃了这妇人,却不是上着?”杨雄道:“兄弟何必说得!你身上清洁,我已知了。都是那妇人谎说。”石秀道:“不然。我也要哥哥知道他往来真实的事。”杨雄道:“既然兄弟如此高见,必不差了。我明日准定和那贱人来,你却休要误了。”石秀道:“小弟不来时,所言俱是虚谬。”

这首诗是出自《水浒传》第四十六回“病关索大闹翠屏山 拚命三火烧祝家庄”中。诗中描述了杨雄和石秀的一段对话,他们两人在寻找一个被诬为杀死和尚和头陀的女子的过程中,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诗句翻译:

  1. “叵耐秃囚无状,做事只恁狂荡。” - 可恶的秃头罪犯行为狂野,行事嚣张。
  2. “暗约娇娥,要为夫妇,永同鸳帐。” - 暗中与美女约会,希望成为夫妻,永远在一起。
  3. “怎禁贯恶满盈,玷辱诸多和尚。血泊内横尸里巷,今日赤条条甚么模样。” - 怎能忍受罪恶满盈,玷污了众多和尚,在血泊中的尸体暴露于小巷,如今他赤身裸体地是什么模样?
  4. “立雪齐腰,投岩喂虎,全不想祖师经上。” - 在雪地里站立到腰部,投入山谷喂老虎,完全忘记了佛经上的话。
  5. “目连救母生天,这贼秃为娘身丧。” - 目连救母成仙的故事,这个坏人的母亲因此丧命。
  6. “破戒沙门情最恶,终朝女色昏迷。头陀做作亦跷蹊。睡来同衾枕,死去不分离。” - 这位破戒的和尚性情最恶劣,整天迷恋女色而失去理智。他的头陀行作为奇特古怪。他在睡梦中和妻子一起躺在枕头旁,但死后却无法与你分离。
  7. “小和尚片时狂性起,大和尚魄丧魂飞。长街上露出这些儿。” - 一个小和尚一时兴起而狂放,大和尚则魂飞魄散。街头巷尾的人都露出了这种表情。
  8. “只因胡道者,害了海阇黎。” - 由于那个胡道者的缘故,害得海阇黎遭难。

注释:

  • 叵耐秃囚: 非常讨厌那秃头罪犯的行为举止。
  • 暗约娇娥: 暗中与美女约定约会,希望能发展关系成为夫妻。
  • 玷辱诸多和尚: 玷污了许多和尚,可能指杀害或伤害了他们的家人。
  • 血泊内: 血迹布满的街道上。
  • 立雪齐腰: 站在雪地里直到腰部。
  • 投岩喂虎: 将石头投入山谷以喂老虎。
  • 祖师经上: 根据佛经的指示或教诲。
  • 眼连救母生天: 目连救母的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最终得以成仙。
  • 这贼秃: 这个罪人或坏人。
  • 为娘身丧: 因犯罪导致其母亲丧命。
  • 破戒沙门情最恶: 一个破戒的和尚性情极其恶劣。

赏析:

此段文字描写的是一场因误会而起的事件,杨雄误认为石秀杀了人,于是石秀找机会向杨雄解释真相。通过这段对话,展现了人物性格特点以及他们对正义和真理的追求。同时,也反映了社会底层民众的生活状况和对传统观念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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