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车摇摇入齐甸，七日已抵蒙阴县。
东蒙山下居民稀，附郭村墟少烟爨。
土人见客前致辞，坐语沙中溯离乱。
连年寇盗满东都，河北官军苦征战。
兖曹颍毫逋逃多，连骑呼群日东窜。
纷然贼骑翻山来，去岁穷乡尽遭难。
仓储劫掠庐舍焚，十室丁男九分散。
即今贼退事少平，比县干戈苦传箭。
四方襁负犹未归，为恐原燎更重煽。
原田每每无人耕，茂草荒凉野花茜。
往来孔道无人行，今日单车喜重见。
感此弥怀陵谷悲，再来已值沧桑变。
我亦乡关付劫灰，回望南云泪如霰。
【注释】
征车：出征的车马。摇摇：摇动的样子。齐甸：齐国的土地。七日：七天。蒙阴县：春秋时，鲁国在今山东蒙阴一带，为齐所灭，故称蒙阴。东蒙山：在今山东蒙阴东南。居民稀：指人口稀少。附郭：城郭以内。村墟：村落和集市。沙中：沙地中。离乱：战乱。寇盗：指盗贼。河北：指黄河以北地区。官军：指驻守在河北的官兵。兖曹颍毫：指河南的兖州、曹州、颖州、亳州。逋逃：逃亡的人户。连骑：成群骑马。日东窜：每天向东方逃跑。纷然：纷纷的样子。贼骑：盗贼的骑兵。翻山来：从山上下来。去岁：去年。穷乡尽遭难：穷乡全都遭受灾难。仓储：仓库。劫掠：抢劫掠夺。庐舍：房屋。焚：放火焚烧。丁男：男子。九分散：十室九空。即今：如今。贼退事少平：盗贼撤退后，战事稍微平息些。比县：比起这个县城。干戈：兵器。苦传箭：艰苦地传递箭矢。四方：四面八方。襁负：背负小孩。原田：荒田。陵谷：山陵和山谷，比喻世事的变化。我亦：我也。乡关：故乡。劫灰：劫后余灰，比喻战争后的残破景象。南云：南方的云彩，借指家乡。霰（xiàn）：小雪珠。
【译文】
征车摇摇晃晃驶入齐地，七天后已到蒙阴县。
东蒙山下人烟稀少，城郭以内村庄稀少。
当地人见我来访先致辞，坐谈之间回顾战乱。
连年来盗贼四起，河北官军艰苦征战。
兖曹颖毫一带，百姓四处逃亡。
成群结队的盗贼向东方逃走，今年春天穷乡全被灾难。
仓库被抢掠一空，民家屋舍焚烧。
十户人家只有九个男子外出避难。
如今贼兵已经退走，战事稍微平息，但到处还是紧张的战争气氛。
四面八方的难民仍没回来，只怕原来安定的家园再次受到侵扰。
原野上荒草萋萋，野花凋零。
往来的道路无人行走，今天才又可以单车重游。
面对这荒凉变化，心中充满悲伤，这次回来正值国家沧桑巨变。
我也像那被火烧焦的乡村一样，只把乡思寄托于灰烬，回望北方的云，眼泪如小雪纷飞。
【赏析】
此诗作于天宝十四载（755），诗人自长安出塞途中所作。“征车”三句点明地点与时间；五至七句写蒙阴县的荒凉；八至十二句写当地人民生活之困苦及战争对人民造成的危害；十三至十六句写战后的荒凉；十七至十八句写作者的感受；十九句写自己对家乡的思念。全诗语言质朴，情感深沉，表达了诗人对乱世人民的同情和对和平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