鏦金伐鼓催行舟,拦街祖帐云如稠。祥刑使者入奏事,诏书趣发不可留。
居人争门挽衣住,行人十步九回顾。公言为汝五年留,便是数旬终一去。
居人向前为公语,情知不是留公处。一春风雨寒凄凄,牛羊满地鸿酸嘶。
乾坤尔阔无处著,惟有此地恬不知。桑麻鸡犬桃溪曲,身住主家数椽屋。
卧听前江风雨声,自嗟身是如天福。公今归去作大官,连云广厦千万间。
我时岂不被公赐,天高卒卒难为攀。吾侪小人腹,不惮再公祝。
公今揽辔行原隰,泽地相临看不足。明朝归坐京师宅,深院重门壅休戚。
愿公莫为一身惜,须念同胞头戢戢。春风湔泪情转恻,道旁过者声唶唶。
我时困卧五溪东,十日八九阴蒙蒙。有来道前事,耳目为惺愡。
更将百壶扶醉胆,喜馀鼻息陵烟虹。欲输一言不能措,以公所闻还赠公。

【译文】

湖北提刑林寺丞,挥锤敲打铁匠打鼓声催行船,街上行人拦路送祖帐如云稠。祥刑使者入京奏报事情忙,诏书催促赶快出发不可留。

居民争着出门挽留衣住手,行人十步九回头来相回顾。林寺丞说为你留住我五年,算来数旬终究要离去。

居民向前为林寺丞说话情,知道不是挽留你的地方。一春风雨凄凄寒意浓,牛羊满地鸿雁哀鸣叫。

广阔天地无处落脚处,只有此地心平气静恬不知。桑麻鸡犬桃溪曲,身住主家数椽屋。

卧听前江风雨声声起,自嗟身是如同天降福。林寺丞现在去作大官,连云广厦千万间。

我时岂不被你赐荣宠,高官厚禄难攀求。我们这些小人肚腹,不怕一再向林公祝寿。

林公今天握辔行原隰,泽地相临看不够。明朝归坐京师宅,深院重门闭休戚。

愿公莫为一身惜,须念同胞头戢戢。春风湔泪情转恻,道旁过者声啧啧。

我时困卧五溪东,十日八九阴蒙蒙。有来道前事,耳目为惺愡。

更将百壶扶醉胆,喜有余鼻息陵烟虹。欲输一言不能措,以公所闻还赠公。

【注释】

鏦(wěi)金伐鼓:用铜锤敲打铁器使发出声响。

祖帐:指饯别宴会的帷帐和车马等物。

祥刑使者:指皇帝派来的执行刑罚的人。

趣发:急迫地派遣。

居人:居民。争门:纷纷开门,出来挽留。

十步九回:形容十分留恋,不愿离去。

尔阔:这样广阔。

恬不知:心安理得,毫不在意。

桑麻:指农田的作物。鸡犬:鸡鸭。桃溪:地名,在今湖南桃水县境内,即桃花源。

身住:居住。主家:主人。

卧听:躺着听着。

自嗟身是:自我感叹身为天子之命。

天降福:天上降临的福分。

原隰(xī):低湿的高地与洼地。

归坐:返回京城。

深宫:深宫内室,皇宫。

还赠公:赠给你。还,赠送的意思。

【赏析】

这是一首送别诗。林寺丞赴任江西提刑,临走之际,诗人写了这首七律为他送别。全诗语言质朴自然,感情真挚深厚,是一篇感人至深的送别佳作。

首联写饯别场面,渲染了离别的气氛。“鏦金伐鼓”,是古代的一种礼仪,用以表示饯别的地方。“拦街祖帐”,则说明饯别的时间是在早晨;又由于“云如稠”,则可见其场面的隆重。“祥刑使者”,指的是皇帝派来的执行刑罚的人;而他们“入奏事”,则是因为林寺丞将要赴任江西提刑的缘故。

颔联直承首联,进一步写出饯别时的盛况。“诏书趣发不可留。”意思是诏书已经下达到他那里了,他只得接受任命,匆匆上路,无法停留。此句中,既有对友人的勉励之意,也有对其依依不舍之情。

颈联两句,是写友人临别时的表现。“居人”是当地的居民;他们争相出门挽留;“行人”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们也回头张望,依依不舍。这两句诗既写出了友人临别时的情景,也表现出自己对友人的依恋之心。

尾联两句,是写自己的感慨。“公言为汝五年留”,意思是你说在我这里逗留了五年了;“便是数旬终一去”,意思是那么久的逗留,最后终于要走了。此句中既有对友人离去的惋惜之情,也有对自己前途未卜的忧虑之感。

接着两句,是写友人对自己的祝愿。“居人向前为公语”,是当地居民上前劝慰他;“情知不是留公处”,“情知”二字,写出了当地居民劝慰他的心情;“不是留公处”四字,既是对前面两句的解释,也是对他即将离去的暗示。“一春风雨寒凄凄”,是说今年春天天气寒冷,风雨交加;“牛羊满地鸿酸嘶”,是说遍地都是牛羊,它们在风中凄惨地叫着,好像在为林寺丞送行一样。此二句中既表现了林寺丞即将离去时的环境气氛,也表现了自己对友人即将离去时的伤感心情。“乾坤尔阔无处著,惟有此地恬不知。”是说广阔的天地之间,没有什么可以容身的地方;唯有这里,人们才能心安理得、无所顾忌。

接下来四句,是写林寺丞对自己说的话。“桑麻鸡犬桃溪曲”,是说林寺丞在家乡过着田园生活,种田养蚕。“身住主家数椽屋”,是说他住在主人的房子里,只有几间简陋的房屋。这两句诗既表现了林寺丞对故乡的怀念之情,也表现了他对官场生活的厌倦之意。“卧听前江风雨声”,是说躺在床上听到前江边风雨的声音。“自嗟身是如天福”,是说他自己感叹身为天子之命而来到这里。此一句中既包含了对自己命运的感慨,也包含了对自己的安慰之意。“公今归去作大官”,是说你现在就要离开这里去做大官了。“连云广厦千万间”,是说你的官房比云还要高,比海还要宽;那是多么壮观啊!此一句中既表达了对自己前程的祝愿,也表现出自己对林寺丞的敬仰之情。然而,“吾侪小人腹,不惮再公祝”,却流露出自己对官场生活的畏惧和不安;“天高卒卒难为攀”,则是说自己虽然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道旁过者声唶唶”是说路上行人听到我的祝福之声都很高兴。此二句中既表达了自己的谦恭之情,也表现出自己对自己能否成功的信心不足。

尾联两句,是写自己对林寺丞的期望。“公今揽辔行原隰”,是说你要握住缰绳沿着原野小道行走;“泽地相临看不足”,是说站在泽地上远远望去,觉得还是不够。这两句诗既表明了对林寺丞前程的美好祝愿,也表现出了对林寺丞的深切期待之情。“明朝归坐京师宅”,是说明天你就可以回到京城的家里去了;“深院重门壅休戚”,是说他回到家后,一定会有很多的事情缠身;“愿公莫为一身惜,须念同胞头戢戢”,是说希望你不要只为自己考虑而忘记了同胞们的命运,一定要想到他们的安危啊!最后两句中既表达了自己对林寺丞的殷切期望,也表现出了自己对林寺丞的关切之情。“春风湔泪情转恻”,是说随着春风的吹拂,泪水洗刷过后,心中的悲伤之情才稍感舒缓;“道旁过者声啧啧”,是说路边经过的人听到我的祝福之声都很高兴。此二句中既有自己内心的感受,也有自己对外人的关怀。

这首诗是作者送别江西提刑林寺丞所作,诗中描绘了林寺丞赴任江西的场景以及作者对朋友的祝愿和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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