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云]红娘送小姐卧房里去者![旦辞末出科][旦云]俺娘好口不应心也呵!
[乔牌儿]老夫人转关儿没定夺,哑谜儿怎猜破;黑阁落甜话儿将人和,请将来着人不快活。
[江水儿]佳人自来多命薄,秀才每从来懦。闷杀没头鹅,撇下陪钱货;不争你不成亲呵,下场头那答儿发付我!
[殿前欢]恰才个笑呵呵,都做了江州司马泪痕多。若不是一封书将半万贼兵破,俺一家怎得存活。他不想结姻缘想甚么?到如今难着莫。老夫人谎到天来大;当日成也是您个母亲,今日败也是您个萧何。
[离亭宴带歇指煞]从今后玉容寂寞梨花朵,胭脂浅淡樱桃颗,这相思何时是可?昏邓邓黑海来深,白茫茫陆地来厚,碧悠悠青天来阔;太行山般高仰望,东洋海般深思渴。毒害的恁么。俺娘呵,将颤巍巍双头花蕊搓,香馥馥同心缕带割,长搀搀连理琼枝挫。白头娘不负荷,青春女成担阁,将俺那锦片也似前程蹬脱。俺娘把甜句儿落空了他,虚名儿误赚了我。[下]
【注释】
红娘:指红娘。
夫人:老夫人。
转关:回心转意。
哑谜儿:比喻不明事理或故意刁难的人。
黑阁落甜话儿:形容说话甜言蜜语,使人上当受骗。
请将来着人不快活:让人感到不愉快。
闷杀没头鹅:像没有头绪的鹅一样,无法解开心结。
陪钱货:赔上钱财。
江州司马:古代官职名,这里指被贬到江州(今江西九江)做小官的人。
一封书:一封信。
半万贼兵破:用这封信说服了敌方的一万名士兵,使他们归降。
萧何:西汉开国功臣之一,曾任丞相。
从今后玉容寂寞梨花花,胭脂浅淡樱桃颗:从此之后,我的美貌变得无人欣赏,我的青春也变得暗淡无光。
相思何时是可?昏邓邓黑海来深,白茫茫陆地来厚,碧悠悠青天来阔:相思之情何时才能了结?就像黄昏时分的大海、黑暗无边的大地、广阔的蓝天一样难以捉摸。
太行山般高仰望:我仰望着太行山那样高大的山峰。
东洋海般深思渴:我深深地思念着东海那样辽阔的海域。
毒害的恁么:这样狠毒啊!
俺娘:我的娘亲。
白头娘,不负荷:我的娘亲白发苍苍,却没有能力承担起养育儿子的责任。
青春女成担阁:年轻美丽的女儿被迫承担起繁重的家庭责任。
锦片也似前程蹬脱:像绣在锦片上的前程一下子被踢掉了一样。
俺娘把甜句儿落空了他,虚名儿误赚了我:娘亲白白地浪费了她的美好言辞,让我承受了虚名。
【赏析】
这是《西厢记》第四本第四折,通过张生的自白,反映了封建社会青年男女追求爱情自由和婚姻自主的强烈愿望。
“红娘”是崔莺莺的贴身丫鬟,是剧中最富有个性的人物,她聪明伶俐,活泼大方,善于应变,机智过人。她为促成崔、张的爱情,多次出谋划策,甚至冒生命的危险,为崔莺莺设计巧计,使张生赴约与莺莺相会。最后,红娘还帮助莺莺与张生私奔,完成了这对有情人的愿望。因此,红娘是全剧的中心人物。此曲中,她巧妙地运用语言,对老夫人进行劝说,使她回心转意,同意二人结婚,体现了她的机智勇敢、聪明过人的本领。
“老夫人转关儿没定夺”,这一句是说,老夫人面对红娘巧妙的言辞,一时无法决定是否放人。“转关儿”,原是佛经中用语,意思是转个弯儿的意思。在这里,它指的是老夫人面对红娘的话,一时无法作出决断。“哑谜儿怎猜破”,这一句是说,对于老夫人来说,红娘的话就像是哑谜一样,让她无法猜透其意思。“黑阁落甜话儿将人和”,这一句是说,红娘的话语像是甜言蜜语,让人听了都有些动心。“请将来着人不快活”,这一句是说,如果老夫人不放人的话,那么张生就会不高兴。
“佳人自来多命薄”,这一句是说,像佳人这样的女子,本来就命运多舛,没有什么好运气。“秀才每从来懦”,这一句是说,像读书人这样的男子,一般都比较软弱,缺乏勇气。“闷杀没头鹅,撇下陪钱货”,这一句是说,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最终只能付出金钱的代价。“不争你不成亲呵,下场头那答儿发付我”,这一句是说,如果不答应你的条件的话,那么下场的时候就会被处死。这些都是红娘对老夫人说的话,通过这些话,红娘表达了自己对张生和莺莺的爱意,同时也暗示了她自己的牺牲精神。
“恰才个笑呵呵”,这一句是说,刚刚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在笑嘻嘻的交谈着。“都做了江州司马泪痕多”,这一句是说,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江州司马的人,而他们的泪水已经多得无法计算了。“若不是一封书将半万贼兵破”,这一句是说,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封书信的话,那么就可以轻易地打败一万名敌人。“俺一家怎得存活”,这一句是说,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封书信的话,那么他们一家就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他不想结姻缘想甚么?”这一句是说,他们并不想要一个婚姻关系。“到如今难着莫”,这一句是说,直到现在仍然难以解决这个难题。“老夫人谎到天来大;当日成也是您个母亲,今日败也是您个萧何”,这一句是说,老夫人说谎的程度已经到了极点。“当日成也是您个母亲”,这一句是说,当初成为母亲是因为您的原因。“今日败也是您个萧何”,这一句是说,现在是败给了您的原因。这都是老夫人对自己说的话。
整首曲子通过对话的形式,表现了红娘的智慧和勇气,同时也展示了张生和莺莺对爱情的追求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