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善当时汹汹，乃能以身明斯道，卒至遭奸被斥，油油然惟以此生得闻斯学为庆，而绝无有纤芥愤郁不平之气。斯录之刻，人见其有功于同志甚大，而不知其处时之甚艰也。今所去取，裁之时义则然，非忍有所加损于其间也。
【赏析】
本诗是钱德洪为《传习录》卷中所作的序。元善，即陈献章，明代哲学家、教育家。他于嘉靖二年（1523年）任翰林院检讨时，因反对世宗皇帝的“大礼议”，触怒了皇帝，被罢官回家闲居。他在家居期间，潜心研究程朱理学，并写成《大学注》、《太极解》等书，对后来的学者有很大影响。他的这种学术活动和思想观点，都集中反映在他写的《传习录》一书中。
钱德洪认为，元善在遭谗被疏之后，仍“油油然惟以此生得闻斯学为庆”，毫无怨愤不平之气，这正表明了他坚持道统和心性的坚定立场。因此，他赞扬元善的这一行为，说：“乃能以身明斯道”。但另一方面，他又指出当时元善的处境十分艰难。他认为《传习录》之所以能刻成，是由于当时许多同志的努力，而他自己则处于一个十分困难的境地。他希望读者不要只看到《传习录》有功于同志，就忽视了元善当时的艰难处境。
从钱德洪的这段话中可以看出，他在赞扬元善的同时，也批评了社会上存在的名利思想。因为在他看来，名利思想是不利于学术研究的。
【注释】
传习：传授、学习。
元善：陈献章号。
当时：指陈献章被罢官居家期间。
汹汹：形容人情绪激动不安的样子。
以身：亲自。
明：明白。
卒：终究，终于。
奸：奸邪邪恶的人。
被：遭受。
油油然：形容自得的样子。
惟：只是。
兹：这个。
是：此，指《传习录》。
处：遭遇，处境。
甚；很，程度副词。
艰：艰难。
所：指示代词，相当于“这个”、“那”等。
取：选择。
裁：斟酌，考虑。
义：正义，道理。
忍：勉强。
有：存在。
纤芥：微小的芥蒂。
愤郁不平之气：愤怒怨恨的心情。
录：指《传习录》。
见：看见。
功：好处。
甚：很。
时：时机。
艰：困难。
今：现在。
去取：取舍，挑选。
裁：斟酌，考虑。
非：不是。
加损：增添减少。
间：间隙。
然：这样，如此。
油油然：形容得意洋洋的样子。
斯：此，指《传习录》。
见：看见。
处：遭遇，处境。
是：此，指《传习录》。
处：遭遇。
甚：很。
艰：艰难。
今所去取：现在要选择的内容。
裁：斟酌、考虑。
非：不是。
时：时机。
间：缝隙。
然：如此，这样。
油油然：自满得意的样子。
译文：
元善当时心情激动，能够亲身证明这个道理，最后却遭到奸邪之人的诽谤排斥，内心充满了自满自得的感觉，只是因为自己能在世间听到这门学说而感到高兴，却没有任何的愤恨不平的情绪。我撰写这部《传习录》，人们看到了它对于同道者的极大贡献，却没有意识到当时我身处险境的艰辛。现在我选择其中的内容，都是出于对正义的考虑，并不是有所偏颇或增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