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邀我入盛幕,觅举未跨三花虬。
岂知宋五又坦率,瘦童羸马无门投。
公闻我状良太息,作书招我来长洲。
周旋不以荣悴异,此道今世殊悠悠。
官斋坐卧席未暖,岂知改抚西南陬。
正如饥人乍得食,夺之不今填咽喉。
天公本意欲扼我,乃累公作万里游。
黔阳事简号易治,不若此地庭喧啾。
千山绕城瘴雨洗,五月遍地蛮花稠。
人生所贵适意耳,莫以道远生烦忧。
我亦还家谢尘鞅,典衣及早租吴牛。
【注释】
①盛幕:指官场。
②宋五:即宋之问,唐朝初年著名诗人,与沈佺期齐名,并称“沈宋”。
③三花虬:指骏马。虬(qiú):古代传说中的龙的一种。
④瘦童羸马无门投:意谓瘦弱的孩子和老弱的马匹没有出路。
⑤公闻我状良太息:公指田纶霞先生。良太息:深深地叹息。
⑥作书招我来长洲:写诗给我,让我来长洲。作书:写信给我。
⑦周旋:交往、往来。荣悴:荣辱。异:不同。
⑧此道:这里指作诗的本领。今世:指当代。悠悠:遥远。
⑨官斋:官府的书斋,指做官的地方。坐卧席未暖,意谓还没有到官任上,就已身居官位。
⑩黔阳:地名,在今贵州境内。事简易治:事情不多而容易治理。黔阳事:指黔阳这个地方的事务。
⑪庭喧啾:庭院中喧闹声。庭:院子。
⑫千山绕城瘴雨洗:形容黔阳地方多山,山间瘴气,雨后天晴后自然洗涤。
⑬五月遍地蛮花稠:五月里,到处是盛开的野花。
⑭适意:符合心意。烦忧:忧虑、烦恼。
⑮谢尘鞅:摆脱世俗的纷扰。典衣及早租吴牛:《庄子·让王》:“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孔子顾谓弟子曰:‘彼何人者?’对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孔子云:‘吾党之直士也。’”
【赏析】
此诗为诗人辞官归隐之作,诗中所抒发的感情十分复杂,既有对田园生活的向往,又有对自己仕途失意的悲愁;既有对友人遭遇的关切同情,也有对朋友才华被埋没的惋惜。
首联写诗人在田纶霞先生的盛情邀请下,欲入官场而不能。“觅举未跨三花虬”,言自己尚未得到举荐(应进士科),不能像“三花虬”(骏马)一般奔驰于朝廷。“岂知宋五又坦率,瘦童羸马无门投”,宋五(即宋之问)本是个坦率之人,如今却变得谨慎起来,连瘦弱的孩子和老弱的马匹都不能投奔。“岂知”,反诘语气词,表示出乎意料。
颔联写田纶霞先生得知诗人的处境后,写信邀请他到长洲去任职。“周旋不以荣悴异”,“荣悴”,犹荣辱,指仕宦得失。“此道今世殊悠悠”,意谓现在的人只看重名利富贵,而不重视自己的志趣和才能。“天公本意欲扼我,乃累公作万里游”,天公(命运之神)本来想把我束缚住(不让你出来做官),却反而把你推到万里之外去远游。这两句用夸张手法,把上天对人的安排比作有意地要束缚、要限制人的行动,从而表现出诗人对这种安排的不满和怨愤之情。
颈联写诗人到长洲上任后,由于工作繁忙,无暇顾及个人生活。“黔阳事简号易治”,意为黔阳地方事务少,可以轻易处理,因而容易管理。“不若此地庭喧啾”,意谓不如在这里热闹嘈杂。庭喧啾,形容庭院中的喧闹声。“千山绕城瘴雨洗,五月遍地蛮花稠”,描绘了黔阳一带的自然风光。“万山环绕着城池”,山势高险,难以攀登;“五月里,到处是盛开的野花”。
尾联写诗人离开官场回到家乡后的生活状态。“人生所贵适意耳,莫以道远生烦忧。”意为人生最宝贵的是能随心所欲,不要因为路途遥远而烦恼忧愁。“还家谢尘鞅”,意谓回到家中脱去世俗的羁绊。“典衣及早租吴牛”,典衣:典当衣物。“吴牛”,春秋时吴国有一种耕牛,相传因久在水边吃草而患了皮肤病叫吴牛病,后来人们就用“吴牛病”比喻顽固不变或固执己见。“及早”二字写出急迫心情,希望尽快脱去世俗的牵绊,过上悠闲自在的生活。
此诗表现了诗人辞官归隐后的心境,既表达了他对官场的厌倦和无奈,又流露出对田园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全诗语言流畅自然,意境优美,给人以美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