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贤论学,多是随时就事,虽言若人殊,而要其工夫头脑若合符节。缘天地之间,原只有此性,只有此理,只有此良知,只有此一件事耳。故凡就古人论学处说工夫,更不必搀和兼搭而说,自然无不吻合贯通者;才须搀和兼搭说,即是自己功夫未明彻也。近时有谓“集义”之功,必须兼搭个“致良知”而后备者,则是“集义”之功尚未了彻也。“集义”之功尚未了彻,适足以为“致良知”之累而已矣。谓“致良知”之功必须兼搭一个“勿忘、勿助”而后明者,则是“致良知”之功尚未了彻也。“致良知”之功尚未了彻,适足以为“勿忘、勿助”之累而已矣。若此者,皆是就文义上解释牵附,以求混融凑泊,而不曾就自己实工夫上体验,是以论之愈精,而去之愈远。
文蔚之论,其于大本达道既已沛然无疑,至于“致知”“穷理”及“忘、助”等说,时亦有搀和兼搭处,却是区区所谓康庄大道之中,或时横斜迂曲者。到得工夫熟后,自将释然矣。
《传习录》卷中,答聂文蔚,二
圣人论学,大多随遇而安,随时而事。尽管他们的言论各不相同,但归根结底,他们的工夫和头脑却是高度一致的。这是因为天地之间,原本只有这性、理、良知、一件事而已。所以,凡是讨论古人论学的功夫,都不必掺杂和叠加来说,自然会相互吻合,贯通无阻。如果非得添加和叠加,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功夫没有弄清楚。近来有人认为,集义的功夫必须加上致良知才能完成,这是对“集义”的功夫尚未了彻;“集义”的功夫尚未了彻,反而成了致良知的累赘。又有人认为,致良知的功夫必须加上勿忘勿助才能完成,这是对“致良知”的功夫尚未了彻;“致良知”的功夫尚未了彻,反而成了勿忘勿助的累赘。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就文义上的解释和牵附,以求混融凑泊,却并没有在真实的自己功夫上下功夫,因此理论越精深,离实际却越来越远。
聂文蔚的看法,对于大道的大本已经毫无疑问,至于“致知”、“穷理”以及“勿忘勿助”等学说,有时也会有掺杂和叠加的地方。这些地方就像是康庄大道中的一些弯弯曲曲的地方。等到功夫熟练之后,自然就会明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