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四十七,左辅倾天柱。
齿力从此衰,每逢辄一去。
去岁摧四车,败叶脱枯树。
又如连岸崩,欲支不得住。
存者十七馀,兀臲尚堪虑。
含饭常恐多,嗫胔未敢遽。
味损非禁斋,箸停岂厌饫。
平生嗜梨笋,对案今空具。
安得似壮时,入口随所遇。
笑惭龈腭掀,言妨音响误。
始知老作苦,却悔时虚负。
灰心谢烦动,缄舌绝闲语。
颓龄知复几,惜阴良可慕。
瞑来忽有省,自辨爱生故。
成毁递相寻,此理本明著。
翼角匪两全,寿夭岂前与。
胡不念朝闻,有身逆旅寓。
夕死且不辞,形残岂其惧。
这首诗是明代文人张岱在晚年写的《自题小像》。下面是诗句的翻译和赏析:
齿摇(我当四十七,左辅倾天柱。): 我的年纪已经四十有七了,左边的辅助力量已经摇动天柱。
齿力从此衰(齿力从此衰,每逢辄一去。): 从现在开始我的牙齿的力量会衰退,每次吃东西都要去掉。
去岁摧四车(去岁摧四车,败叶脱枯树。): 去年我摧毁了四辆车,败叶脱落枯死的树木。
又如连岸崩(又如连岸崩,欲支不得住。): 又如同河岸崩溃,想要支撑却无法停住。
存者十七馀(存者十七馀,兀臲尚堪虑。): 剩下的十七人还值得担忧。
含饭常恐多(含饭常恐多,嗫胔未敢遽。): 吃含着的东西总是怕过多,不敢轻易进食。
味损非禁斋(味损非禁斋,箸停岂厌饫。): 味道受损不是因为禁食,筷子停下来难道是因为贪食?
平生嗜梨笋(平生嗜梨笋,对案今空具。): 我一生都喜欢吃梨和笋,但现在只能对着桌子空空如也。
安得似壮时(安得似壮时,入口随所遇。): 怎么能像年轻时一样,吃任何东西都能随心所欲?
笑惭龈腭掀(笑惭龈腭掀,言妨音响误。): 笑着的时候牙龈和嘴唇都会颤动,说话的时候声音也会受到影响。
始知老作苦(始知老作苦,却悔时虚负。): 才知道衰老是痛苦的,但那时却遗憾没有好好珍惜时间。
灰心谢烦动(灰心谢烦动,缄舌绝闲语。): 灰心丧气后不再与外界交往,沉默寡言。
颓龄知复几(颓龄知复几,惜阴良可慕。): 知道还能活几年,但仍然珍惜光阴,值得羡慕。
瞑来忽有省(瞑来忽有省,自辨爱生故。): 夜晚来临忽然有所觉悟,明白了生命的意义是为了追求美好。
成毁递相寻(成毁递相寻,此理本明著。): 人生的成就和毁谤交替出现,这些都是自然的道理,本来就很清晰明了。
翼角匪两全(翼角匪两全,寿夭岂前与。): 即使能够保全双翼和脚角,长寿和短命又能由谁来决定呢?
胡不念朝闻(胡不念朝闻,有身逆旅寓。): 为什么不只想着早上听闻好消息,而是要有身在客居的感觉呢?
夕死且不辞(夕死且不辞,形残岂其惧。): 即使是晚上死去也不感到害怕,因为即使形体残缺也不会畏惧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