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日摇晶光,险风吹沆瀣。
舟行黯淡滩,顿觉宇宙隘。
轩然大波来,巍峨拥山砦。
横从互舂撞,白浪喧百派。
初如战锋交,万马脱营寨。
欻若刀枪陈,奔窜格斗败。
恨无据水飞,那得裂眦哙。
仰恐天柱折,俯愁地轴坏。
伊余偶过此,杯水中一芥。
惊雷震耳根,飞沫湿衣衩。
蜷局寄篷窗,吁嗟甚矣惫。
半生历险艰,心绪恬不怪。
富贵实浮云,惟欠诗酒债。
畏途渐坦夷,手足去蜂虿。
饱啖荔支鲜,南行聊一快。
【注释】
黯淡滩:指险恶的江岸。瘦日摇晶光,险风吹沆瀣——瘦弱的太阳光芒在江面上闪烁,猛烈的江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
舟行黯淡滩,顿觉宇宙隘——船行驶在昏暗险阻的江面上,忽然觉得天地狭窄。
轩然大波来,巍峨拥山砦——巨大的波浪汹涌而来,雄伟地护卫着山岭上的营寨。
横从互舂撞,白浪喧百派——波浪从四面八方冲击过来,白色的浪花喧哗着拍打着两岸。
初如战锋交,万马脱营寨——起初像是战阵上两军交战,千万匹战马从营帐中冲出。
欻(xū)若刀枪陈,奔窜格斗败——突然像刀枪一样密集排列,奔腾着相互冲撞、搏斗,终于失败了。
恨无据水飞,那得裂眦哙——可惜自己没有翅膀,怎能飞向天空;哪有眼睛能裂开而瞪视大地啊。
仰恐天柱折,俯愁地轴坏——抬头害怕支撑着天地的巨柱折断,低头又担心大地的轴心倒塌。
伊余偶过此,杯水中一芥——我偶然来到此地,就像一杯水中的浮萍。
惊雷震耳根,飞沫湿衣衩——惊雷轰鸣震响耳膜,飞溅的水花湿润了衣襟。
蜷局寄篷窗,吁嗟甚矣惫——蜷缩着身子靠在船篷里窗边,感叹真是疲惫到了极点。
半生历险艰,心绪恬不怪——大半辈子历经艰难险阻,心情还是平静而不奇怪。
富贵实浮云,惟欠诗酒债——荣华富贵如同轻烟一般,只有缺少写诗饮酒的兴致。
畏途渐坦夷,手足去蜂虿——危险的道路渐渐变得平坦宽畅,手脚也摆脱了蜜蜂和蝎子的叮咬。
饱啖荔支鲜,南行聊一快——品尝着甜美的荔枝,向南行进时也感到一种快慰。
【赏析】
这是一首写旅途感受的五言律诗。首联写诗人乘船经过暗淡险阻的江段时所感受到的自然景象。颔联以“宇宙隘”、“天地窄”等形象化的手法描写江流的险恶。颈联写诗人在江中的所见。“轩然大波”、“横从互舂撞”,形容江中波涛汹涌的景象,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尾联以“怒”、“奔窜”、“败”、“恨”等词语写出了江流的凶险,表达了诗人对江水的厌恶之情。整首诗语言简练明快,生动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