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宴阕,望重帘不卷,轻哑朱户。悄悄回廊,惊渐闻、蟋蟀凌波微步。酒力融春,香风暗度,携手偎金缕。低低笑问,睡得真个稳否。
因念隔阔经年,除非魂梦里,有时相遇。天意怜人心在了,岂信关山遐阻。晓色朦胧,柔情眷恋,后约叮咛语。休教肠断,楚台朝暮云雨。
【注释】
画堂:华丽的厅堂。宴阕:宴会结束。重帘:指高大的帷幕,用以遮蔽光线。回廊:曲折的长廊。蟋蟀:秋虫。凌波微步:形容走路轻盈。金缕:指金色的衣带或饰物。低低:低声地、悄悄地。
【译文】
宴会结束,在华丽的厅堂中,只见高高的帷幕不卷起,轻轻摇曳朱红的门户。悄悄回到长廊下,忽然听见秋虫在水面上行走的声音。酒力已经融入春天的气息,香风也暗暗地飘来,我们手挽着手偎依着金色的服饰(即“金缕”)。低声询问,她睡得安稳吗?
因为想你隔得远了一年时间,除非是魂魄进入梦境,有时才能相见。天意怜惜人的心意还在,哪会相信有那么远的距离和阻隔。清晨的天色朦胧,我柔情万种,依依不舍。约定的话语一定要记得啊。请不要使我肝肠寸断,让我在楚台之上,朝暮云雨相随。
【赏析】
《念奴娇·对月怀人》这首词,写一位女子对情人的思念。全词以景起,以景结,中间转折跌宕,感情起伏变化,情致缠绵悱恻,凄婉动人。
首二句,写宴罢归座,但见高轩邃宇,重重帘幕,一片沉寂。这寂静的环境,衬托出人物的孤独感。接着写回廊深处,突然传来蟋蟀的声息。这声音,既显得幽咽细微,又透出一种空寂之感,使人联想到主人独坐无聊,百无聊赖,而客中之人,亦如有所思,有所忆。于是词笔一转,写女主人公的寂寞心情。“酒力融春”四字,把酒力喻为春光,形象地表现出女主人公饮兴正浓,春意盎然的神态。
“香风暗度”四句,写女主人公倚门低语,似问非问,似答非答,其情深挚。她似乎在问:“今夜可有人与我同醉?”又似在答:“今夜我睡得很香吧?”其实她心中明白:纵使夜阑人静,也难逃丈夫的相思之苦。她多么希望丈夫能与自己同衾共梦!“低低”三字写出了女主人公的娇憨之态;“笑问”两字,则流露出她对这种幸福憧憬的心理活动。
换头两句,进一步写她的思绪飞向远方,想象丈夫此刻也许正在梦中与她相会。“隔阔”二字说明两人相隔甚远,难以见面,因而只能托之于魂梦。这里运用了比兴的手法,把夫妻之间的深情厚谊,写得淋漓尽致。“岂信”二字表明女主人公对丈夫的深切信赖。
“晓色朦胧”两句写她设想的夫妻俩临别时的情话。晓色朦胧时,她依恋难舍;分别之后,她满怀柔情;约定的话儿千万要记住。“朝暮”两字点明时间,暗示夫妻分离之久。“楚台”句用《招魂》“十日代出兮,流离位移兮楚襄”事,表示愿与情人朝夕相伴。
末两句,写女主人公的无限哀怨之情。“肠断”一词,极言离别之痛,已至不可复堪的地步。最后以“楚台”收束,表明自己的心志:即使被遗弃于楚地(今湖北境内),她也绝不后悔。
这首词写女主人公的相思,写得缠绵悱恻,凄婉动人。作者善于捕捉女主人公的动作、心理活动,从细节中刻画她的形象;同时运用了丰富的想象和巧妙的比喻,把女主人公的痴情写得十分真切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