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西来绕赤壁,山色苍苍江气白。
黄冈迁客人中仙,傲睨江山如戏剧。
笑吞山月吸江风,羁愁肯使婴吾胸。
扁舟夜泛赤壁下,文光下烛冯夷宫。
湘妃歌兮河伯舞,川后山灵相尔汝。
同游一客非时人,想是元之与文举。
酒酣飞上千仞峰,呵叱虎豹鞭虬龙。
倏然独立风埃表,俯视尘世皆沙虫。
洗磨折戟认前代,一炬东风昔称快。
英雄不数曹与孙,况复周郎与黄盖。
江空月落高枕眠,夜深梦到蓬莱巅。
横江孤鹤来何许,似欲载我归钧天。
洞箫声断客已去,起望三山渺烟雾。
空馀两赋在人间,星斗荧煌垂万古。

【注释】

  1. 长江西来绕赤壁:指长江从东边流来环绕着赤壁。
  2. 山色苍苍江气白:形容山和水的色彩鲜明,气势磅礴。山是青色的,水是白色的,形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3. 黄冈迁客人中仙:苏轼自谓“东坡居士”或“东坡居士”,又因贬谪黄州,故称“黄冈迁客”。此处以人中仙人自称,表示自高自大。
  4. 笑吞山月吸江风:形容诗人胸怀宽广,气宇轩昂。
  5. 羁愁肯使婴吾胸:羁旅行役之愁,怎能困住我的胸怀呢?表达出诗人对仕途坎坷的无奈,但仍然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6. 扁舟夜泛赤壁下:夜晚乘船游览赤壁下的景色。这里指的是苏轼在黄州的赤壁游览。
  7. 文光下烛冯夷宫:文光照耀着冯夷宫,形容灯火通明,辉煌灿烂。
  8. 湘妃歌兮河伯舞:湘妃和河伯在这里分别代指湘妃竹和河伯图,都是古代流传下来的著名画作。
  9. 川后山灵相尔汝:形容山川之间的景象仿佛在与诗人交流,给人一种亲近自然的感觉。
  10. 同游一客非时人:指与诗人一同游览的这位客人并非寻常之人。
  11. 想是元之与文举:想是元嘉帝和王羲之这两位历史上的名人也来到了此地。
  12. 酒酣飞上千仞峰:酒喝得痛快淋漓,便想飞上千米高的山峰去游玩。
  13. 呵叱虎豹鞭虬龙:用威武之势,让虎豹都感到敬畏,并驱使龙蛇等神异之物。
  14. 倏然独立风埃表:突然之间,他独自站在狂风之中,仿佛置身于天地之外。
  15. 俯视尘世皆沙虫:俯瞰整个人间世界,都是渺小如沙粒一般的存在。
  16. 洗磨折戟认前代:洗涤磨砺着折断的戟,回忆起过去的事迹。
  17. 一炬东风昔称快:当年周瑜用火攻打败了曹军,现在却只记得他当年烧掉曹操的船只而称快。
  18. 英雄不数曹与孙:英雄不是只数那些曹操、孙权这样的人物。
  19. 况复周郎与黄盖:更何况还有周瑜和黄盖这样的英雄豪杰。
  20. 江空月落高枕眠:月光洒满江面,夜色渐浓,可以高枕无忧地入眠。
  21. 夜深梦到蓬莱巅:夜深人静的时候,梦中回到蓬莱仙境。
  22. 横江孤鹤来何许:横穿江面的孤鹤来自何处?
  23. 似欲载我归钧天:它好像要带我回到那美好的天界。
  24. 洞箫声断客已去:洞箫的声音渐渐消失,客人已经离开。
  25. 起望三山渺烟雾:站起身来远望,只见三座山峰笼罩在薄雾之中。
  26. 空馀两赋在人间:只有《赤壁赋》和《前赤壁赋》这两篇赋作还在人间流传。
  27. 星斗荧煌垂万古:星星点点的光芒照耀着大地,仿佛永恒的存在。
    【赏析】
    本诗为苏轼贬官黄州时的即景之作。首二句写赤壁形势之雄奇壮丽。次二句写赤壁一带山势之高峻,水色之清澈。三、四句则借“山色苍苍江气白”写“江空月落高枕眠”。五、六句写诗人登临赤壁的豪情壮志。“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此联即是作者的自白。七至十二句写夜行赤壁的所见所闻,其中又可分为两层。第一层写“夜半江行”。诗人夜半乘船游览赤壁,见月落江空,不禁感慨万千:“酒酣飞上千仞峰,呵叱虎豹鞭虬龙。”(《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这几句描写的是诗人乘船游览赤壁时的情景。“倏然独立风埃表”一句,更是写出了诗人的豪迈气概。第二层是写“月落之后”。这时诗人已回到船上,正凝神沉思:“俯视尘世皆沙虫。洗磨折戟认前代,一炬东风昔称快。英雄不数曹与孙,况复周郎与黄盖。”这些诗句,既是对历史的回顾,又是对现实的思考。最后两句则是对前两句的总结:“江空月落高枕眠,夜深梦到蓬莱巅。”诗人在月落之后,回到了船上,仰望星空,思念故乡,于是进入了梦乡。这里的“蓬莱”既指传说中的蓬莱仙境,也有“蓬莱”县(今山东蓬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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