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六十年,人物风光,天中剩区。
看金明池上,秋凉洗马,玉津园里,日落啼乌。
广武兴悲,夷门陨涕,七十侯生尚在无。
伤心处、比洛阳宫阙,一样荒芜。
几番搔首踟蹰,便写向、旗亭补说郛。
似阮公讲学,淹留尉氏,班生作赋,叹美东都。
谰语丁宁,丛谈细碎,入手皆成一串珠。
谁更要。
写开元遗事,南宋新书。
【注释】
沁园春八首:词牌名。
其八:第八首。
天中:洛阳城。
看金明池上:见《后汉书·光武帝纪》:“帝幸南宫,太史令陈茂奏曰:‘陛下起于丰、沛,发踪指示,神武之略,固已超俗。然天中尚余区,未可全宁也。’”金明池,在洛阳城内。
日落啼乌:见《史记·李斯列传》。“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秦二世时,赵高诬告李斯谋反,李斯自杀,其子李由为赵高所害。
广武兴悲,夷门陨涕:见《史记·魏公子列传》。广武,在今河南偃师县西南;夷门,在今河南新郑县东。战国时期,魏国公子无忌(信陵君)曾在此舍人,又曾在此杀秦王使者晋鄙,因此后人称此门为夷门。
七十侯生尚在无:见《史记·留侯世家》。张良曾说:“运筹策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刘邦封他为留侯。
伤心处:见《西厢记·长亭送别》。
比洛阳宫阙:见《西京杂记》。
几番搔首踟蹰:见《世说新语·排调》。搔首踟蹰,形容迟疑不决的样子。
旗亭补说郛:见《世说新语·排调》。说郛,指书籍。
阮公讲学:见《世说新语·文学》。阮籍善清谈,喜饮酒,能弹琴赋诗。
淹留尉氏:见《世说新语·德行》。尉氏,地名。
班生作赋:见《世说新语·文学》。班固作《两都赋》,赞两都之美。
似阮公讲学:见《世说新语·文学》。阮籍善于清谈,喜爱饮宴,常邀士人共饮畅谈。
谰语丁宁:见《世说新语·言语》。谰语,荒诞的言语。
丛谈细碎:见《世说新语·言语》。丛谈,杂乱的议论。
写开元遗事:见《唐书·玄宗本纪》。开元,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713—741)。
南宋新书:见《宋史·艺文志》。南宋,即南宋高宗赵构,绍兴三十一年(公元1161年)改元为建炎,至三十二年(公元1128年)止,故称南宋。
【赏析】
《沁园春》是宋代词人辛弃疾的作品。这是一首咏史词。
上阕以景喻情,抒发感慨。作者借古讽今,对当时统治者昏庸腐朽和奸邪当道深表不满,并暗喻了南宋王朝偏安江南、苟且偷生的腐败局面。“六十年”,言时间之久,暗指北宋灭亡已有百年。“人物风”,“天中剩区”,意谓天之中央尚有一片净土,犹存有贤才之士,但已为权奸所污,不能尽展其才。“看金明池上,秋凉洗马”二句,描写汴京金明池上的景色,暗示着当年汴京的繁荣昌盛景象。“玉津园里,日落啼乌”两句,点出汴京陷落后的荒凉破败景象。“广武兴悲,夷门陨涕”,化用《史记·李将军列传》:“广武怒骂归,过其庐止,食其饭已,乃去。过其军壁,有一人当道者,曰:“广武军败,身死未知所在,愿君还济,勉之!””“七十侯生尚在无”,用典自况。作者在金兵入侵、国势危急的时候,依然坚持抗金复国的主张,但终因力主恢复被免职。“伤心处、比洛阳宫阙,一样荒芜”几句,直抒胸臆,表达了他对国破家亡的悲痛之情。
下阕以己之遭际与古人相比,抒发壮志难酬之情。“便写向、旗亭补说郛”,以“便”字领起,表明作者虽怀壮志,却无法施展才华,只能借酒浇愁。《世说新语·排调》载:“阮步兵啸,闻声而悲,月晓当缟带相访。”可见阮籍善清谈,喜饮酒,常邀士人共饮畅谈。“似阮公讲学,淹留尉氏”,意谓自己有如阮籍那样的学识才能,也曾想有所作为,但却一直未能实现。“班生作赋,叹美东都”,用典自况。东汉初年,班固撰《两都赋》,赞扬西汉和东汉两代的都城长安、洛阳的繁荣昌盛。“谰语丁宁,丛谈细碎”,以口语的形式表达自己的看法和见解。“入手皆成一串珠”,比喻自己的言辞流畅优美,文思敏捷。“谁更要”,意谓自己要说的话很多,但无人能够听懂和理解。“写开元遗事,南宋新书”,以“写”字领起,表明自己虽怀壮志,但无法施展才华,只能借酒浇愁。最后四句是全词的总结和升华。“似阮公讲学,淹留尉氏”,用典自况。“谁更要”,意谓自己要说的话很多,但无人能够听懂和理解。“伤心处、比洛阳宫阙,一样荒芜”几句,直抒胸臆,表达了他对国破家亡的悲痛之情。
全词通过对历史事件的联想回忆,抒发了自己壮志难酬、报国无门的悲愤不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