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天气浓淡,微雨轻洒。近清明,风絮巷陌,烟草池塘,尽堪图画。艳杏暖、妆脸匀开,弱柳困、宫腰低亚。是处丽质盈盈,巧笑嬉嬉,争簇秋千架。戏彩球罗绶,金鸡芥羽,少年驰骋,芳郊绿野。占断五陵游,奏脆管、繁弦声和雅。向名园深处,争泥画轮,竞羁宝马。
取次罗列杯盘,就芳树、绿阴红影下。舞婆娑,歌宛转,仿佛莺娇燕姹。寸珠片玉,争似此、浓欢无价。任他美酒,十千一斗,饮竭仍解金貂贳。恣幕天席地,陶陶尽醉太平,且乐唐虞景化。须信艳阳天,看未足、已觉莺花谢。对绿蚁翠蛾,怎忍轻舍。

【注释】

晓来:清晨。浓淡:指天色的明暗和云彩的厚薄,这里用来形容晨风。轻洒:轻轻地落下。近清明:指清明节即将来临,此时天气渐暖转凉。微雨轻洒:形容细雨纷纷。风絮巷陌:春风中柳絮随风飘舞,像飞絮一样在巷陌间飘荡。艳杏:鲜艳的杏花。暖:颜色鲜艳。妆脸匀开:化妆的脸儿红润而美丽。弱柳:嫩绿柔长的新柳枝。宫腰:指女子的纤纤细腰。是处:到处。丽质盈盈:形容美女们容貌秀丽。巧笑嬉嬉:指她们娇憨地笑着。争簇秋千架:争着玩秋千。戏彩球罗绶:游戏五彩斑斓的球和丝带,意指游春。金鸡芥羽,少年驰骋:指骑马奔驰。芳郊:美丽的郊野。五陵游:到五陵(在今陕西西安市附近)去游乐,泛指外出游玩。奏脆管、繁弦声和雅:奏乐时声音清脆悦耳,节奏和谐优雅。向名园深处,争泥画轮,竞羁宝马:向名园深处游玩,争抢骑上马车,竞相骑着马奔驰。取次罗列杯盘,就芳树、绿阴红影下:随意排列酒器,在芳香的树木底下铺张席子,尽情歌舞。舞婆娑,歌宛转,仿佛莺娇燕姹:舞动轻盈,歌声婉转,宛如黄莺娇美、燕子欢快。寸珠片玉:比喻极其珍贵的宝物。争似此:哪比得上这些?浓欢无价:欢乐无比珍贵,不能以任何物品来衡量。任他美酒,十千一斗,饮竭仍解金貂贳:不管有多少酒喝光了,仍能解下贵重貂皮衣来更换。恣幕天席地,陶陶尽醉太平:任意在地上铺席,在天地之间畅饮,尽情沉醉于太平盛世之中。且乐唐虞景化:暂且享受唐朝盛世的安乐。须信艳阳天:要相信美好的时光。看未足、已觉莺花谢:看到春天已经过去,但莺鸟的花朵依然盛开。对绿蚁翠蛾,怎忍轻舍:面对绿蚁般的酒液,翠色蛾眉般的笑容,怎能轻易离开呢?

【赏析】

《抛球乐》是一首写春游的词,全词以春光明媚为背景,描写了人们赏春、游乐的活动。

“抛球”即抛掷彩球,是唐代宫廷中的娱乐活动,本词写的就是唐玄宗开元年间的一次游宴活动。词作起首三句描绘了一幅初春的晴空美景图:“晓来天气浓淡,微雨轻洒。近清明,风絮巷陌,烟草池塘,尽堪图画。”这是说清晨时分,天气由阴转为晴朗,微微细雨洒落下来,正是春末夏初时节,杨柳依依,草长莺飞,一片盎然生气;又恰值清明节将至,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街市上烟笼寒食,一派热闹景象。这几句从大处着笔,渲染出了一派浓郁的春意和热闹非凡的气氛,为后文的春游活动作了铺垫。

接下去三句写春游的情景:“艳杏暖、妆脸匀开,弱柳困、宫腰低亚。”春日里桃花盛开,杏花也显得格外艳丽娇艳,人们或喜或忧地在花下打扮自己的妆容,婀娜多姿;新栽的柳叶刚刚发芽,柔弱无力,随风飘拂着,就像少女的腰身那样纤细苗条。“艳杏暖”,是说杏花的颜色鲜亮而温暖;“宫腰低亚”,则是说新柳的枝条柔弱得几乎低垂。两句都是从侧面描写春游时人们的心情和体态。

过片三句写人们游乐的情景:“是处丽质盈盈,巧笑嬉嬉,争簇秋千架”。到处都有美丽的女子,她们面带笑容,活泼可爱,争先恐后地玩起秋千来。“是处”是说到处;“丽质盈盈”是形容女子的美丽;“巧笑嬉嬉”是形容女子的微笑天真烂漫;“争簇秋千架”则是说大家都争先恐后地玩起秋千来。“戏彩球罗绶,金鸡芥羽,少年驰骋,芳郊绿野。占断五陵游,奏脆管、繁弦声和雅。”在这里,词人把游乐的情景写得更加生动形象,更富有生活情趣。“戏彩球罗绶”,是说有人拿着彩色的小球在奔跑,好像在跳舞;“金鸡芥羽”,是指有人骑着马奔驰,好像一只金鸡展翅飞翔;“芳郊”是郊野的美称;“占断五陵游”是指这次春游占据了整个长安城的五座名胜古迹所在地。“奏脆管、繁弦声和雅”,是说有人吹奏着乐器,演奏出美妙的音乐,声音和谐悦耳。

结尾三句写春游结束之后的感受:“取次罗列杯盘,就芳树、绿阴红影下。”随意摆开酒具宴请宾客,就那芬芳的树林之下铺席席地饮酒。“舞婆娑”是说跳舞姿态优美动人;“歌宛转”是说唱歌婉转动听;“仿佛莺娇燕姹”也是说好像鸟儿在嬉戏;“寸珠片玉”是说珍贵无比;“浓欢无价”是说欢乐无比珍贵;“任他美酒十千一斗,饮竭仍解金貂贳”是说尽情畅饮,即使喝干了美酒,也能解下贵重貂皮换酒喝,充分表现了人们陶醉于游赏的乐趣之中,忘我地享乐的豪情壮志。“恣幕天席地,陶陶尽醉太平”是说尽情地铺席地卧躺,尽情地醉酒酣畅,享受太平之世的快乐。最后一句“且乐唐虞景化”是说暂且快乐于唐尧、虞舜那样的盛世之治。“须信艳阳天”是说应该相信这是美好的时光,不要虚度光阴;“看未足、已觉莺花谢”是说虽然春天还没有结束,可是莺鸟的花朵已经凋零了。“对绿蚁翠蛾”,是用青绿色的美酒和翠色的蛾眉比喻佳人,是对美人的赞美;“怎忍轻舍”是说怎么忍心舍得离开呢?

这首词通过描写春游盛况,表达了词人对美好春光的喜爱之情,以及对唐王朝太平盛世的颂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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