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舟停、佛狸祠下,酒边人与花遇。金焦双送南朝客,海上圆波重聚。相记取。只那夕朱楼,我汝销魂处。帘栊遍数。又露掠篷低,风销蜡黯,草草别君去。
人间世,都似看花隔雾。庾郎何必词赋。卅年争笑屠龙技,谁共灵修相诉。聊慰汝。盼等到重阳,买棹江南雨。艳才何补。剩十里青溪,二分明月,兜影照离绪。

【注释】

(1)佛狸祠: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在金陵建了一座佛狸祠。佛狸是北魏皇帝拓跋焘的乳名,他的母亲名叫如来。

(2)金焦:指南京市的钟山、玄武两个山峰。

(3)南朝客:指从南朝来的客人。

(4)朱楼:即朱栏画栋的楼,泛指富丽堂皇的高楼。

(5)草草:匆匆忙忙的样子。

【赏析】

这首词是王之涣于公元790年(唐天宝九年)冬,应扬州都督李邕之请,为李邕的友人所作。当时李邕正任淮南节度使,驻节扬州。王之涣与李邕都是盛唐著名诗人,两人同游江都,相唱和赠答。此词是酬赠之作。上片写饯别时的情景,下片抒离别后的离愁。全词意境优美,情致缠绵。

首句“迈陂塘”,点明地点。“金陵”是六朝古都,又是南唐的国都;“王木齐”是作者的朋友,曾任淮南节度使。词人把“佛狸祠下”作为饯别之所。佛狸祠,就是佛狸祠庙,位于今南京市西的钟山北麓狮子山南面,山上有佛狸祠、石刻佛像及碑文等物。佛教传入中国后,南北朝梁武帝曾建佛狸祠。佛狸,即魏太武帝拓跋焘的小名。“佛狸”是鲜卑语对拓跋的称呼。佛狸祠,是佛的神庙。这里用作饯别的地点,含有深厚的感情色彩。

第二句“酒边人与花遇”,写送别时的情形。“佛狸祠”是宴席上的中心场所,饮酒作乐的人们在佛狸祠下相聚欢饮,酒酣耳热之际,人们看到美丽的花儿开放了。“人”、“花”两字互文见义,既写出了人与花相互映衬的景象,也表达了主人送别时的惜别之情。

“双送南朝客”,是说佛狸祠下,不仅有饮酒的人,还有送行的宾客。佛狸祠是南朝梁武帝所建,南朝梁亡后,其宗室萧绎曾一度占据金陵,又称为“东宫”。后来,陈霸先废周灭陈,统一了中国南方。因此,佛狸祠下既有南朝遗老流落者,又有陈朝旧臣。所以用“双送南朝客”来形容送别场面的热闹非凡。

“海上圆波重聚”,写佛狸祠下酒宴结束之后的情景。“圆波”是水波,此处代指佛狸祠下的江水。由于佛狸祠下酒宴结束,江水涨潮,波涛汹涌,波浪重聚,犹如江水与佛狸祠的水波再次汇聚一样。这一句描绘出一幅江潮澎湃、浪花飞溅的壮观图景。

“只那夕朱楼,我汝销魂处。”这两句是说,那晚我在佛狸祠下的红楼下送别朋友时,你也曾在此地留下难忘的印象而销魂。这里以设问的形式,表达出对方对自己深情厚意的感激之情。“只那夕”,只是那一晚的意思。这一句是回忆当时的情景,突出那一晚的难忘。“销魂处”是形容非常销魂的地方。这一句表明自己当时的心情是多么激动,多么怀念朋友。

“帘栊遍数”三句,写送别后的情景。“帘栊”,指门帘和窗棂。“遍数”是指一一检查。这句诗的意思是说,我一一检查着门帘和窗棂,希望找到一点线索。“又露掠篷低”,“露”是露珠,因为天气寒冷,所以霜露凝成了露珠,附着在船篷上。“掠篷”是指风刮动篷布的动作。“低”是指篷布垂下来的样子。这两句意思是说,又看到露水打湿了船篷,风儿吹得篷低下来。“草草别君去”,意思是匆匆忙忙地送别您离去。这一句表现了词人的急切心情和依依不舍之情。

下片开头四句:“人间世,都似看花隔雾。庾郎何必词赋?卅年争笑屠龙技,谁共灵修相诉?”这几句是说自己对于人间世事的看法。“人间世,都似看花隔雾”,意思是说人间世间的事情就像隔着一层雾一样模糊不清。这两句是借景抒情。“看花”是比喻人生短暂,如同花朵凋零一样。“隔雾”是指看不清楚的意思。这一句的意思是说,人生如同花朵般短暂而迷离,看不清前程的方向。“庾郎何必词赋”,是说自己认为庾信没有必要写那么多华丽的词赋。庾信,即庾信(513—581),字子山,南阳新野(今属湖北省)人,初仕西魏,官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武康县侯,迁尚书左仆射,转御史中丞。入陈后任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等职。隋文帝平陈后被软禁于仁寿宫(今北京西北房山区西南)。隋炀帝即位后,被杀灭三族。他的诗写得清丽婉约,感情丰富真挚,被称为“庾开府体”。这一句说自己认为庾信没有必要做华丽的词赋。“屠龙”,是古代传说中有道术者能宰杀龙,比喻才能出众却无用武之地的人。这一句的意思是说,三十年来有人嘲笑那些才能出众的人没有用武之地而白白浪费才华,自己却愿意和他们共同诉说心中的愿望和抱负。

末三句:“买棹江南雨,艳才何补?剩十里青溪,二分明月,兜影照离绪。”这几句是说自己虽然才学不高,但希望能够像买船划桨一样渡过长江,到江南去看一看雨景,欣赏一下月光照耀下的美丽景色。这几句的意思是说,自己的才能虽然不高,但希望自己能够像划船一样渡过长江到江南去看雨景和月光照耀下美丽的景色。“买棹”意思是买船划桨,渡江南去的意思。“艳才”是指美好、艳丽的才学。“何补?”的意思是有什么作用呢?“剩十里青溪,二分明月,兜影照离绪”的意思是说只有十里青溪和明亮的月光可以陪伴自己度过这段离愁别绪的时光。这几句的意思是说自己的才能虽然不高,但希望能够像划船一样渡过长江到江南去看雨景和月光照耀下的美丽景色,让自己的心情得到慰藉。

【译文】

停舟在佛狸祠下,酒桌上的人和花儿邂逅相遇。金焦两座山峰见证了我们别离的客人,海上的波浪重聚了。记得那晚上朱红楼台前,我俩销魂的地方。帘栊里一遍遍地检查着,又看到了露水打湿了船篷,风儿吹得篷低下来。匆匆忙忙地送别您离去。人间世上都像是隔着雾看花,庾郎何必写那么多华丽的词赋?三十年来有人嘲笑那些才能出众的人没有用武之地而白白浪费才华,自己却愿意和他们共同诉说心中的愿望和抱负。买棹江南雨,艳才何补?剩十里青溪,二分明月,兜影照离绪。

【评析】

这是一首送别词。词人为淮南节度使李邕的友人饯别之作。上片描写佛狸祠下饯别时的景色和人物活动;下片抒发别后的思念之情。全词情景交融,情真意切,委婉含蓄,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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