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昔过北邙,立马山之隈。为问陇头树,皆云后人栽。
生前尊酒谁不有,无人到此自对青山开。屋堆黄金五侯贵,难免白骨生苍苔。
最怜吉士或枉折,有如爨下焦桐材。玉山先生达观者,胸次不著闲悲哀。
清秋携客坟上饮,曲车载酒山童推。大笑胥魂乘白马,深惭鲧魄化黄能。
墓铭自制身自挽,视身不翅轻如埃。
鸾翔凤翥玉箸篆,虎踞龙蟠金粟堆。鹤群三绕嘉树舞,龟趺并载丰碑来。
长吟复短吟,此兴何悠哉。秋风无情摧万物,芙蓉亦老胭脂腮。
笑言他年翁仲共寂寞,何如此时宾客相追陪。功名绝愁根,富贵脱祸胎。
百年能几日,一日能几杯。从兹秉烛长夜饮,犹恐四蛇二鼠忙相催。
主人烂醉客亦醉,绝倒不顾旁人咍。北望中州数千里,人家尽作兵前灰。
髑髅委江郊,多是贤与才。忍饥自作首阳鬼,独醒谁念湘江累。
我昔过北邙,立马山之隈。
这是说作者曾到过墓地。
为问陇头树,皆云后人栽。
陇头,陇山的南面。这里指墓地所在地。“皆云后人栽”,是说墓地上的树木都是后来人为死者所植。
生前尊酒谁不有,无人到此自对青山开。
意思是在世时大家都会喝酒,但没有人来到墓地亲自面对青山开怀畅饮。
屋堆黄金五侯贵,难免白骨生苍苔。
五侯,汉时称列侯,分封五个诸侯王。这里泛指显贵之人。
“难免白骨生苍苔”是说这些权贵虽然地位尊贵,但死后却连坟墓也保不住,他们的白骨最终长满青苔。
最怜吉士或枉折,有如爨下焦桐材。
吉士,指贤良之士。这里指被冤枉而死的人。
“有如爨下焦桐材”是说这些人就像爨(cuan)下的木材一样,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木头。
玉山先生达观者,胸次不著闲悲哀。
玉山先生,指晋人王戎,他年轻时容貌俊美,常以玉山比喻自己的美貌。这里的玉山指的是他的内心。
“不著闲悲哀”,意思是内心没有多余的悲伤。
清秋携客坟上饮,曲车载酒山童推。
清秋季节,作者带着客人来到墓地上饮酒。
曲车,一种可以载酒的车子。
大笑胥魂乘白马,深惭鲧魄化黄能。
胥(xū)魂,指被冤死的灵魂。鲧(gǔn),相传上古时期的大禹治水时,鲧偷窃了神龙的息壤而被杀。
深惭鲧魄化黄能,是说自己惭愧得像鲧那样被处死。
墓铭自制身自挽,视身不翅轻如埃。
墓铭,即墓碑上的文字。“视身不翅轻如埃”,意思是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像尘土一样轻。
鸾翔凤翥玉箸篆,虎踞龙蟠金粟堆。
鸾翔凤翥,形容飞鸟翱翔的样子。玉箸篆,指雕刻精美的印章。
虎踞龙蟠,指雄壮的地势。
鹤群三绕嘉树舞,龟趺并载丰碑来。
鹤群三绕,指成群结队的鸟儿围绕着树木飞翔。龟趺,指刻在石碑上的龟形图案。
长吟复短吟,此兴何悠哉。秋风无情摧万物,芙蓉亦老胭脂腮。
长吟复短吟,指反复吟诵诗句。秋风无情,指秋天的风刮得很厉害。芙蓉,指荷花。胭脂腮,指荷花的粉色脸颊。
笑言他年翁仲共寂寞,何如此时宾客相追陪。
翁仲,指东汉名将马援的孙子马武和马防。他们曾与诸葛亮一同出仕于汉光武帝刘秀手下。
笑言他年翁仲共寂寞,是说现在还有很多朋友陪伴在身边。
何如此时宾客相追陪,是说现在还有很多朋友们在一起饮酒作乐。
功名绝愁根,富贵脱祸胎。
功名,指功业和名声。富贵,指财富和地位。
绝愁根,意思是彻底摆脱忧愁的根源。脱祸胎,指的是脱离灾祸的源头。
百年能几日,一日能几杯。从兹秉烛长夜饮,犹恐四蛇二鼠忙相催。
百年,指人的一生。一天,指一年的时间。从兹,从今往后。秉烛,指拿着蜡烛。长夜饮,指整夜里都在饮酒。
犹恐四蛇二鼠忙相催,是说害怕时间过得太快,像蛇、鼠一样快速地过去。
主人烂醉客亦醉,绝倒不顾旁人咍。北望中州数千里,人家尽作兵前灰。
主人,指墓地的主人。烂醉,指喝醉了。
绝倒,原意是倒下,这里指喝醉酒后身体失去平衡。顾不得旁人嘲笑,是说他完全沉浸在酒色中无法自拔。北望中州数千里,是说向北眺望中原地区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战争的废墟。
人家尽作兵前灰,是说家家户户都成了战场的废墟。
多是贤与才。忍饥自作首阳鬼,独醒谁念湘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