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汝一杯,关山迢递,我马崔隤。想玉堂金马,曾同富贵,竹篱茅舍,也共尘埃。事过眼前,老来头上,卿不见吾白发哉。故园好、更彩衣称寿,何日同回。
天涯劝我宽怀。欠酒债、拔卿金雀钗。笑孔肩薄首,夫人书法,嵇心羊体,仙子琴才。道韫家声,黔娄夫婿,此怨休将造化埋。六如偈,棒打开梦幻,新拜如来。
【注释】
劝汝一杯,关山迢递:劝你喝一杯酒,关山遥远。
崔隤(tuí):马疲倦貌。
玉堂金马:汉代宫名。这里泛指高官显贵。
竹篱茅舍:用竹篱笆和茅草盖成的房屋。
事过眼前,老来头上:指岁月流逝,自己已是白发苍苍。
彩衣称寿:以彩色的礼服为老人祝寿。
拔卿金雀钗:比喻被贬谪。
笑孔肩薄首:孔肩,孔丘的肩膀;薄首,墨子的头部。这里借指孔子与墨子,表示二人都是圣贤。
黔娄夫婿:黔娄,战国时人,贫贱自守。
道韫家声:晋朝才女谢道韫的名声。
六如偈:佛教语,意为六根清净。
棒打开梦幻:佛家语,即“棒喝”或“当头棒喝”。
【赏析】
这首词作于宋高宗绍兴二十五年(1155)冬,作者任湖南转运副使兼知潭州,在长沙作。
起拍二句,写词人对友人的殷切劝饮,并以此表达他对友情的珍视。“关山迢递”,意谓路途遥远,难以见面;“我马崔隤”,则写出了旅途之劳顿。这两句既表达了词人对友人的思念之情,又流露出一种悲凉之意。以下三句,写友人曾受皇帝重用,地位显赫。“想玉堂金马”,暗用汉代典故,指翰林院学士、给事中等官职;“也曾同富贵”,则是说与友人曾经有过共同享受荣华富贵的经历。“竹篱茅舍,也共尘埃”,意思是说,即使是简陋的茅屋竹舍,也曾有过共同度过的日子;“也共尘埃”,则是指这些日子都已被尘封起来,不再被人提及。这三句既是回忆往昔,又是对友人的一种慰藉与安慰。
接下来三句,是词人的感叹与自嘲。“事过眼前,老来头上”,意思是说,那些过去的事情都已成为过去,而自己也已垂垂老矣;但更令人悲哀的是,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故园好、更彩衣称寿”,意思是说,故乡的景色依然美好无比,而自己却已经无法回去与亲人团聚。这两句表达了词人对于逝去时光的追忆以及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此怨休将造化埋”,则是说这种怨恨之情不应该被时间所埋没。这里的“怨”字,既可以理解为对往事的感慨,也可以理解为对当前处境的不满与愤懑。
过片之后,词人笔锋一转,开始描绘友人的生活现状。“天涯劝我宽怀”,意思是说,远方的朋友正劝我放宽心胸怀,不必过于悲伤;“欠酒债、拔卿金雀钗”,则是指在酒席上欠下了朋友的人情债,而朋友也因此被贬谪;“笑孔肩薄首,夫人书法,嵇心羊体”,意思是说,孔仲尼和墨子都是圣贤般的人物,他们的书法也都各有特色;“仙子琴才”,则是指仙女般的女子也有才艺。这几句既是对友人的赞美与褒扬,也是对友人命运的同情与惋惜。
下阕继续描绘友人的生活现状。“道韫家声”,指的是南朝梁文学家谢道韫,她的才名远播,足以让人艳羡不已;“黔娄夫婿”,则是借用《论语》中的典故,指孔子的弟子黔娄子的妻子孟轲的妻子孟母三迁的故事,暗示友人的丈夫也是一位有才之士。这两处都是对友人的一种赞扬与褒扬。
词人并未因此而感到满足,反而更加忧虑友人的处境。“道韫家声,黔娄夫婿,此怨休将造化埋”,意思是说,既然道韫家声显赫,黔娄夫婿才华出众,那么这种怨恨就应该被时间所掩埋,不要再让这些不愉快的经历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与心情。这里既有对友人的安慰之意,也有对自己未来的期许之意。
最后两句是全词的点睛之笔,也是对整首词的总结与升华。“六如偈,棒打开梦幻”,意思是说,佛门中有一首偈语叫“六如”,其中包含了许多深刻的哲理与启示;而我则要用禅棒敲击出其中的真理,打破人们的幻象与迷惑。这里的“棒打开梦幻”,既是对自己修行成果的象征性描述,也是对友人人生境遇的一种安慰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