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先主在永安宫,染病不起,渐渐沉重,至章武三年夏四日,先主自知病入四肢,又哭关、张二弟,其病愈深:两目昏花。厌见侍从之人,乃叱退左右,独卧于龙榻之上。忽然阴风骤起,将灯吹摇,灭而复明,只见灯影之下,二人侍立。先主怒曰:“朕心绪不宁,教汝等且退,何故又来!”叱之不退。先主起而视之,上首乃云长,下首乃翼德也。先主大惊曰:“二弟原来尚在?”云长曰:“臣等非人,乃鬼也。上帝以臣二人平生不失信义,皆敕命为神。哥哥与兄弟聚会不远矣。”先主扯定大哭。忽然惊觉,二弟不见。即唤从人问之,时正三更。先主叹曰:“朕不久于人世矣!”遂遣使往成都,请丞相诸葛亮,尚书令李严等,星夜来永安宫,听受遗命。孔明等与先主次子鲁王刘永、梁王刘理,来永安宫见帝,留太子刘禅守成都。且说孔明到永安宫,见先主病危,慌忙拜伏于龙榻之下。先主传旨,请孔明坐于龙榻之侧。抚其背曰:“朕自得丞相,幸成帝业;何期智识浅陋,不纳丞相之言,自取其败。悔恨成疾,死在旦夕。嗣子孱弱,不得不以大事相托。”言讫,泪流满面。孔明亦涕泣曰:“愿陛下善保龙体,以副天下之望!”先主以目遍视,只见马良之弟马谡在傍,先主令且退。谡退出,先主谓孔明曰:“丞相观马谡之才何如?”孔明曰:“此人亦当世之英才也。”先主曰:“不然。朕观此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丞相宜深察之。”分付毕,传旨召诸臣入殿,取纸笔写了遗诏,递与孔明而叹曰:“朕不读书,粗知大略。圣人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本待与卿等同灭曹贼,共扶汉室;不幸中道而别。烦丞相将诏付与太子禅,令勿以为常言。凡事更望丞相教之!”孔明等泣拜于地曰:“愿陛下将息龙体!臣等尽施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也。”先主命内侍扶起孔明,一手掩泪,一手执其手,曰:“朕今死矣,有心腹之言相告!”孔明曰:“有何圣谕!”先主泣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邦定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为成都之主。”孔明听毕,汗流遍体,手足失措,泣拜于地曰:“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言讫,叩头流血。先主又请孔明坐于榻上,唤鲁王刘永、梁王刘理近前,分付曰:“尔等皆记朕言:朕亡之后,尔兄弟三人,皆以父事丞相,不可怠慢。”言罢,遂命二王同拜孔明。二王拜毕,孔明曰:“臣虽肝脑涂地,安能报知遇之恩也!”先主谓众官曰:“朕已托孤于丞相,令嗣子以父事之。卿等俱不可怠慢,以负朕望。”又嘱赵云曰:“朕与卿于患难之中,相从到今,不想于此地分别。卿可想朕故交,早晚看觑吾子,勿负朕言。”云泣拜曰:“臣敢不效犬马之劳!”先主又谓众官曰:“卿等众官,朕不能一一分嘱,愿皆自爱。”言毕,驾崩,寿六十三岁。时章武三年夏四月二十四日也。后杜工部有诗叹曰:“蜀主窥吴向三峡,崩年亦在永安宫。翠华想像空山外,玉殿虚无野寺中。古庙杉松巢水鹤,岁时伏腊走村翁。武侯祠屋长邻近,一体君臣祭祀同。”
翻译如下:
诗句:
- “先主染病不起”:这句话表达了刘备(先主)因为疾病而身体日渐衰弱,最终无法治愈,生命垂危。
- “渐渐沉重”:这里描述了刘备的身体状态从轻微不适到日益严重的过程。
- “至章武三年夏四日”:明确了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即章武三年的夏季。
- “先主自知病入四肢”:进一步描绘了病情的恶化,使刘备感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影响到四肢。
- “厌见侍从之人”:表达了刘备对身边人的态度和情感,他开始厌恶与他们相见,可能是由于疾病的折磨。
- “忽然阴风骤起”:用阴风骤起来比喻刘备的突然病情变化,增加了故事氛围的紧张感。
- “忽尔灯影中二人侍立”:描述在昏暗的环境中突然出现两个身影,给读者带来神秘和不安的感觉。
- “上首乃云长,下首翼德也”:通过云长和翼德的名字,向人们揭示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是刘备的两个儿子,暗示着一种宿命或预示即将发生的事。
译文与赏析:
此诗通过一系列生动的描述,展现了刘备在病重期间的内心世界和外界环境的变化。首先,诗中提到了刘备因疾病而身体渐弱的情节,这种描写突出了他的健康状况,同时也反映了他的心理状态——对于自己生命的不舍和对未来命运的担忧。其次,诗中的“阴风骤起”和灯影下出现的两个人影,为整个场景带来了一种诡异和神秘的氛围,增强了诗歌的戏剧效果。最后,通过提到“二弟原来尚在”,诗尾揭示了刘备对其儿子们的信任与托付,这不仅是对刘备个人命运的一种预示,也体现了他对家庭责任的承担。整体来说,这首诗通过对环境和人物心理的细腻刻画,传达了刘备在生命尽头所经历的心理挣扎与情感波折,同时反映出古代忠臣孝子的精神内涵和家族责任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