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子呶呶,为劝南征,若岂知予。虽生年未老,心于名淡,登科无命,天与才枯。那更炎风,一肩行李,又策华阳道上驴。真劳甚,任人思高第,我爱闲居。
豆棚凉月刚初。早散遣、生徒一事无。喜酒香客到,齐倾伯雅,夜阑人去,独掩吾庐。省得今番,离离禾黍,感叹重经旧帝都。浑难忘,只山光翠湿,江影金铺。

【注释】

沁园春 · 辛卯不赴金陵之试,示一二同志

俗子呶呶:指世俗之人。呶呶:喧闹、争辩的样子。南征:向南进发,泛指远行的征途。岂知予:怎知道我的志向呢?生年未老:我还未老。心于名淡:对于名利看得很淡。登科无命,天与才枯:中了科举却没有好运气(命),天赋才智也枯竭。那更:更哪堪。炎风:酷烈的风雨。一肩行李,又策华阳道上驴:背负着沉重的行囊,又要赶路到南方去。策:赶。华阳:地名,在今河南省新密县西南。这两句是说,即使背上行囊,又要去赶路到南方去,也是够辛苦的。真劳甚:实在太累了。任人思高第:任凭别人思念你考中进士。爱闲居:喜欢隐居。我爱闲居:我更喜欢隐居的生活。

豆棚凉月刚初:豆棚下的清冷月光刚刚升起。豆棚:一种种植豆类植物做成的架子,可以遮阳,也可遮雨。凉月刚初:清冷的月亮刚刚升起。早散遣、生徒一事无:早早地就把学生打发走了,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生徒:学生、门生。一事无:没有一点事情。

喜酒香客到,齐倾伯雅:高兴得酒香飘来,大家一起把美酒斟满酒杯,就像王勃《滕王阁序》中“宾有延于狄夷之表”的意思。倾:倾倒,斟满。伯雅:古代的一种盛酒器,这里代指宾客的美酒。夜阑人去,独掩吾庐:到了夜晚,客人离去,只有我一个人关上我的茅屋的门。夜阑:夜深了。人去:客人离去。独掩:独自关门。吾庐:我的茅屋。省得今番:才知道这一次。今番:这一次。离离禾黍:指秋收之后,田野一片荒凉的景象。离离:形容稀疏的样子。禾黍:指庄稼、谷物。旧帝都:指曾经繁华过的京都。重经:再次经过。浑难忘:实在难以忘记。只山光翠湿,江影金铺:只有山光翠绿、江水澄碧,如金子般的阳光洒满了大地。光翠:光润而翠绿。金铺:黄金般的沙滩,比喻江水波光粼粼。

【赏析】

此词作于宋高宗绍兴三年(公元1133年)夏。辛弃疾当时因对投降派的不满,被免职家居,闲居无事。作者在闲居期间写下了这首词。全词以议论为主,抒发了作者不愿出仕、向往闲适生活的情怀,语言质朴自然,风格朴实无华,感情真挚深沉。

上片起首四句为第一层,写自己不为名利所动,甘于隐居的心境。开头三句点出“俗子”和“我”。“俗子”,世俗之人,指那些争名夺利的人。“呶呶”,喧闹争辩的样子。“南征”,即南下,泛指仕途。“岂知予”,意思是说我哪里懂得你们的想法呢?“生年未老”,我还没有老。“心于名淡”,心中对于名利已看得很淡了。“登科无命”,中举也没有好命。“天与才枯”,上天给予的天赋才华已经枯竭了。以上十一句,表达了作者对于名利看得很淡的人生态度。以下几句,写自己虽已看破名利,但并不因此而感到满足,反而更加厌倦官场生活。“那更”,更不用说。“炎风”,酷烈的风雨。这两句的意思是说,更不要说还要背负沉重的行李,又要往南方奔走。“更何堪”,更加忍受不了。

下片起首六句为第二层,写自己虽然厌倦官场生活,但仍喜欢隐居生活。“豆棚凉月刚初”,豆架下的清冷月光刚刚升起。“凉月”即清凉的月色,“刚”字写出了时间的紧迫。“早散遣”、“又策华阳道上驴”,一大早就打发走了学生,又要去赶路去南方。“华阳”,地名,在今河南新密县西南,作者曾在那里做过司户参军。“策”,赶。“驴”,名词活用作动词用,意思是赶着驴走。“一肩行李”,“再策华阳道上驴”,都是表示旅途的艰辛。“真劳甚”三句,写旅途的艰难和劳累。“任人思高第”,任凭别人思念你考上进士;“我爱闲居”,我更喜欢隐居的生活;“早散遣、生徒一事无”,“早”字写出了时间的紧迫,“事无”说明没有什么要做的事了。

下片后半部分为第三层、第四层,写自己的闲居生活和对故国、故都的怀念之情。“喜酒香客到”三句,写自己高兴地迎来前来做客的朋友,他们一起把美酒倒满了酒杯,就像王勃《滕王阁序》所说的,“宾有延于狄夷之表”。这是对自己闲居生活的一个侧面的写照。“夜阑人去,独掩吾庐”,到了夜晚,客人离去,只有我一个人关上了我茅屋的门,表现了自己的孤寂。“省得今番”,才知道这一次。最后二句,写自己对于故国、故都的思念之情:“离离禾黍”,指秋天稻谷成熟之后,田间一片荒凉的景象;“旧帝都”,指曾经繁华过的京都。这两句诗是说自己虽然离开了故乡,但仍然难以忘记家乡,只能望着故乡的山川大地发呆。

整首词通过议论来抒写自己的思想感情。语言质朴自然,风格朴实无华,读起来令人耳目一新。

这首词的主旨是在表达作者不热衷于功名、向往闲适生活的感情,但也包含了对国家和民族命运的深切关怀,以及壮志难酬、报国无门的悲愤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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