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虽得元宰嫡传,初学书时,只临肥本《兰亭》,三年不辍,又不敢易他贴。介子尝笑其拙。三年后方临董书,旋临《官奴贴》,又稍涉坡仙北海,旋弃之,遂转学杨少师《乐志论》,又复有悟,但嫌其结构谨严,无疏散之致,又以《舞鹤赋》为主,如此二年,遂临二王全帖十册不停手,不下座者,七月及临毕。之后作字更拙陋,无一笔如意。余私心恨之,乃掷笔不敢作书者数月,后又猎心复萌,取旧日所临再虚心奋入,觉此际较从前大有不同,每一字中,又开无限法门,与我相瞻于静对之际,若以精微相合者,然后知古人之妙,未敢轻示后人,又必待后人有一分眼力,则见一分,有十分则见十分也。盖每字有数层悟入者,余乃知之又敛。我胜气淡,我妄心临颜、柳、欧、虞而寝食于褚者,数月于宋之四家,元之一家,明之诸家,皆无所不窥,而独以米老为最,又取从前诸帖,时时拈起,回旋往复屈指计之,不知费几许几月矣!
临池心解
我虽然得到了元宰嫡传的书法,起初学习书法时,只临摹《兰亭序》的肥本,三年不间断,又不敢换其他帖子。介子曾经嘲笑我的技艺拙劣。三年后才开始临摹董书,接着临摹《官奴贴》,又稍微涉猎了东坡、苏辙、黄庭坚的书法,然后又放弃了,于是转向学习杨少师的《乐志论》,又有所领悟,但嫌它结构严谨,缺乏宽松自然的风格,又将《舞鹤赋》作为主要学习内容,这样又过了两年,就临摹了二王全帖十册不停手,不下座的人,七月就完成了。之后作字更加拙劣,没有一笔是满意的。我自己心里很遗憾,于是放下笔不敢再写作,数月后又重新燃起了兴趣,取旧日所临的作品再虚心地投入学习,感到此时比从前大为不同,每一字中都打开了无数的法门,与我静对之刻,如果以精微相契合,然后才知古人的高妙,不敢轻易示人,又必须等待后人有一分眼力,才能见到一分,有十分眼力就能见十分。每字都有好几种理解层次,我因此又收敛了许多。我自认为气盛神旺,而狂妄地模仿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虞世南的书法以至于寝食在褚遂良之下,几个月时间就研究了四家,元代一家,明代各家,无所不窥,但独以米芾为最,我又取从前各帖时时拈起,回旋往复屈指计算,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