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衣嵂𡵉,洗长空、初过一天新雨。万壑千峰,争耸秀、犹有微云吞吐。扑地闾阎,横江城郭,总是闲尘土。寺前松桧,让渠曾见今古。
漫说衡岳巡游,郁林开拓身,后还谁主。泪竹斑斑,空洒血、玉辇而今何处。水底灵均,江边刺史蔓,草埋荒宇。举觞浮白,竟须烂醉休语。

【注释】

①振衣嵂𡵉(jiā):振衣,指抖开衣服;嵂𡵉,指山势高峻。

②洗:洗涤;长空,指天空;一天新雨:刚刚下过的新雨。

③壑(hè):山谷;争耸秀:争相高耸秀丽;犹有微云吞吐:还有轻淡的云雾飘浮着。

④闾阎(lǘyán):里巷和住宅。

⑤横江城郭:横在江上的城郭,指湘水一带。

⑥松桧(guì):松树和桧树,均为古时庙堂中常用作祭拜的神木。

⑦曾见今古:曾经见过古今之人。这里指庙堂中供奉的历代先贤。

⑧衡岳:指南岳衡山;郁林:指北岳恒山。

⑨巡游:巡视;开拓:开拓山林;后还谁主:后来还有谁来统治?主,主宰、统治的意思,这里指统治者。

⑩泪竹斑斑:形容眼泪滴在竹子上,形成一片片斑点。

⑪玉辇(niǎn):帝王乘坐的车。

⑫水底灵均:水中生灵的屈原,即“屈大夫”。

⑬江边刺史:江边掌管一郡政务的官员,这里指湘州刺史。

⑭蔓(màn):蔓延;草埋荒宇:草木把荒芜的地方掩埋了。

⑮举觞浮白:举起酒杯,畅饮尽兴。觞,酒杯;浮白,饮酒至醉;竟须烂醉休语:竟至于烂醉而停止说话。

【赏析】

这首词是作者登临南岳衡山,面对山川胜迹而感发的历史兴亡之叹,表达了他对于历史的深沉感慨以及对当政者失德的愤激之情。全词写景寓情,情景交融,以怀古起兴,抒写了词人对历史兴衰的无限感慨和对当政者的深深忧虑。

上片从登高入题,写登临所见。首二句写雨后的山景:“振衣嵂𡵉,洗长空,初过一天新雨。”这一句的意思是说,我振衣长啸,放眼望去,只见天空湛然,刚刚下了一天的细雨,使长空更显明净。“振衣”三句写雨后山色:“万壑千峰,争耸秀、犹有微云”,意思是说:万壑千峰,争相向人们展现它的秀丽景色,可是还有轻淡的云雾在山间游荡。“扑地闾阎,横江城郭”两句写雨后城乡景色:“扑地闾阎,横江城郭”意思是说:那些平房草舍,横亘江边的小城小寨,全都显得那么闲散无为。这四句写雨后景色,表现了词人的豪放旷达之态。

下片由登高怀古转到对人事的感慨。词人面对如此壮丽的自然景色,不禁感叹起自己来:我曾巡游衡岳,开拓南疆,后来又有谁能继续我的志业呢?然而,如今山河依旧,但人事已非,那曾经受过国家重用、现在却沦为流民的先贤们,他们的遗骨都不知葬在何方!想到此,词人不禁悲从中来。

最后三句写词人痛感当政者失德:“泪竹斑斑,空洒血、玉辇而今何处。”“泪竹”两句是说,泪珠儿像斑斑点点的泪痕,洒落在青翠的竹林之中,而那曾经受尽磨难的先贤们,如今却无处安葬!词人用“玉辇”二字来代指帝王,暗含讽刺之意,表达出他对于统治者不修德行的深深不满。“水底灵均,江边刺史”两句则是直斥当时统治者的无能与腐败:“水底灵均”指的是屈原,“江边刺史”则指王弘范,他们都是历史上著名的忠臣良将,但在当时的统治者眼中却是毫无价值,只是用来装点门面的摆设罢了。这几句是对统治者的强烈批评与讽刺。

这首词写得气势磅礴,情感深沉。全词以怀古起兴,通过描写登高所见的山水美景,抒发了词人对历史的深深感慨以及对未来命运的担忧。词中通过对先贤们的怀念与批判,表达了词人对于当政者失德的愤激之情,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和震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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