钜海所环无一山，寻常负却登临眼。
蟹肥菊放迫节物，何地褰裳呷酒盏。
鸳湖亭长用老谋，邀托层楼比绝巘。
淞滨长水杂人影，飞升笑揖蓬莱馆。
跨虚栏楯列须眉，十客各惜遗鸡犬。
其时雨乱烟雾迷，俯瞰万屋覆盂碗。
市车低蹙龙蛇奔，江艇疾穿凫鹥远。
茫茫家国梦痕存，片念已教千浪浣。
吾侪结习搅肝膈，截句索纸自裁剪。
茗坐互起苍蝇声，佣保瞠视嘲偃蹇。
嗟窜海角尸戮民，三逢重九眉未展。
世难益急精已亡，馀对胜流护残喘。
胼胝何术援饥溺，稷契并作嵇康懒。
后生解娱今日无，有泪应添潮汐满。
餐罢灯火辉天墟，高下烛龙恣蜒蜿。
飙散悲歌扪腹还，记取胡羊尝一脔。
【注释】
九日：即重阳节。惠中番馆：指惠山脚下的佛寺。《旧唐书·李泌传》：“（李泌）尝为僧，居杭州天竺寺中，时号‘慈恩大师’。”五层楼：指惠山的五层塔。艺风：作者自号。樊山：作者号。补松乙厂止庵：作者自号。止庵：作者号。涛园子琴黄楼栘叔及余凡十人：指张岱和几位友人。涛园子：在苏州。子琴：指张岱的朋友陆昆符。黄楼：在无锡。栘叔：指张岱的朋友吴应箕。
巨海所环无一山：指惠山周围没有一座独立的山峰。寻常负却登临眼：意思是平时没有登山的机会，因此也很少有机会登上高峻的山峰。蟹肥菊放迫节物：意思是菊花盛开，蟹肥味美，使人感到时光紧迫。褰裳呷酒盏：意思是提起衣服喝美酒。
鸳湖亭长用老谋，邀托层楼比绝巘：意思是在鸳湖亭里，主人善于使用老谋，将高楼比作绝顶山峰。淞滨长水杂人影：意思是在长江之滨，水流湍急，人影倒映其中。飞升笑揖蓬莱馆：意思是人们飞身而起，与蓬莱仙岛相会。跨虚栏楯列须眉：形容登高望远，如在眼前一般。十客各惜遗鸡犬：形容众人都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各自珍爱着自己身边的一切。其时雨乱烟雾迷：当时正值大雨倾盆，云雾缭绕，视线模糊。俯瞰万屋覆盂碗：意思是从高处俯瞰，只见千家万户的屋顶上积水成盂，犹如碗一样。市车低蹙龙蛇奔：市场上的车马行驶得很慢，就像龙蛇一样曲折蜿蜒。江艇疾穿凫鹥远：意思是江上的小船快速前行，仿佛是在水中翱翔的凫和鸥一样。茫茫家国梦痕存，片念已教千浪浣：意思是国家的命运渺茫，个人的梦想如同被千波万浪冲刷干净一样。吾侪结习搅肝膈：我们这些朋友，因积习难改，常常搅扰彼此的肝肺。截句索纸自裁剪：指他们喜欢吟诗填词，互相唱和，以此抒发自己的感情。茗坐互起苍蝇声：品茗而坐，相互之间不时响起苍蝇飞舞的声音。佣保瞠视嘲偃蹇：雇来的仆人瞪着眼睛嘲笑那些傲岸不屈的人。嗟窜海角尸戮民：感叹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连尸体都要被杀戮。三逢重九眉未展：已经三次重阳节到了，但自己的眉头仍然紧锁，未曾舒展。世难益急精已亡，馀对胜流护残喘：世间的困境更加急迫，自己的精力也耗尽了，剩下的只有勉强支撑着身体，继续生存下去。胼胝何术援饥溺，稷契并作嵇康懒：即使费尽千辛万苦，也无法挽救眼前的危机，只能像古代的圣人和贤者那样，过着悠闲的生活。后生解娱今日无，有泪应添潮汐满：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欢乐是什么滋味，如果有泪水的话，应该让潮水涨满了江堤。餐罢灯火辉天墟，高下烛龙恣蜒蜿：吃完饭以后，灯光照亮了整个村落。烛龙恣蜒蜿，指夜晚的灯火摇曳多姿。飙散悲歌扪腹还，记取胡羊尝一脔：狂风卷走悲伤的歌谣，我摸了一下肚子，想起了曾经品尝过的羊肉。
【赏析】
此篇写重阳登高之乐与感怀。诗人以重阳登高的兴致为引子，引出对现实的不满和感慨，表现了诗人对国家命运和个人命运的关注，表达了他忧国忧民的思想情绪。
开头两句“九日惠中番馆五层楼登高集者艺风樊山补松乙厂止庵涛园子琴黄楼栘叔及余凡十人”。这是说九日重阳那天，我和朋友一起登上了惠山脚下的五层塔。“艺风”、“樊山”分别是作者的朋友张岱和吴应箕的号；“补松”、“乙厂”、“止庵”也是作者的朋友张岱的号。“涛园子琴黄楼栘叔”则是作者的好友陆昆元、黄尊素、吴应箕、张岱等人的合称。
下面“钜海所环无一山”一句写出了登高所见的景象，意谓惠山周围没有一座独立的山峰。这一句中“无一山”与下文“何地褰裳呷酒盏”中的“何地”相对应。“蟹肥菊放迫节物”，意思是菊花开得正好，螃蟹也长得肥硕，令人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了！这里的“蟹肥菊放”指的是秋天的丰收景象。“何地褰裳呷酒盏”则是指人们在秋水中游玩饮酒，尽情享受大自然的美好。这里又与前文的“无一山”相对应。“鸳鸯湖亭长用老谋，邀托层楼比绝巘”两句则是指鸳湖亭的主人善于运用计谋，将高耸入云的高楼比作绝妙的山峰。这又对应了“无一山”一句。
接下来“淞滨长水杂人影”，意思是在长江之滨，水流湍急，人影倒映其中。“飞升笑揖蓬莱馆”，意思是人们飞身而起，与蓬莱仙岛相会。“跨虚栏楯列须眉”，“十客各惜遗鸡犬”，“其时雨乱烟雾迷”，“俯瞰万屋覆盂碗”，“市车低蹙龙蛇奔”，“江艇疾穿凫鹥远”等句，分别描写了人们在高楼、长河、仙境中游赏的情景。这些情景又与前面的“无一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下来的四句“蟹肥菊放迫节物，何地褰裳呷酒盏”，“鸳湖亭长用老谋，邀托层楼比绝巘”，“淞滨长水杂人影”，分别描绘了秋日里人们欣赏美景、畅饮美酒、游赏江城的场景。这些描写又与前文的“无一山”、“蟹肥菊放迫节物”等句子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接下来的两句“鸳湖亭长用老谋，邀托层楼比绝巘”，“淞滨长水杂人影”，分别描绘了人们欣赏美景、畅饮美酒、游赏江城的场景。这些描写又与前文的“无一山”、“蟹肥菊放迫节物”等句子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接下来的几句“翩翩飞鸟出汀洲，落落孤云卧峡口”，“其时雨乱烟雾迷”，“俯瞰万屋覆盂碗”，“市车低蹙龙蛇奔”，“江艇疾穿凫鸥远”，“茫茫家国梦痕存”，“片念已教千浪浣”，“吾侪结习搅肝膈”，“截句索纸自裁剪”，“茗坐互起苍蝇声”，“佣保瞠视嘲偃蹇”，“嗟窜海角尸戮民”，“世难益急精已亡”，“馀对胜流护残喘”，“胼胝何术援饥溺”，“稷契并作嵇康懒”，“后生解娱今日无”，“有泪应添潮汐满”，“餐罢灯火辉天墟”，“高下烛龙恣蜒蜿”，“飙散悲歌扪腹还”，“记取胡羊尝一脔”等等，分别描述了人们欣赏美景、畅饮美酒、游赏江城的场景以及诗人内心的感受与思考。这些描写又与前文的“无一山”、“蟹肥菊放迫节物”等句子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结尾的两句“吾侪结习搅肝膈”，是说我们这些人由于长期积累的不良习气搅扰了自己的肝肺。“截句索纸自裁剪”，意思是我们喜欢吟诗填词，互相之间不时响起苍蝇飞舞的声音。这两句又与前文中的“螃蟹”、“菊花”、“鸳鸯”、“江水”、“市井”、“船行”等意象形成了呼应。
整首诗歌通过描绘重阳佳节时的各种场景，展现了诗人对于人生、社会、自然的深刻思考。同时，也表达了诗人对自己身份地位的思考以及对现实困境的无奈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