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城根、凌波路软,琼妃下清晓。冻禽啼觉。惊素影林亭,芳意娇小。柳丝倦挽清明到。和烟冰断沼。
望里怯、踏青新步,香尘轻换了。拖筇犯寒故人来,梨霙影、乱扑风前衰帽。丝鬓冷,聊温取、冻花香醥。伤春惯、费人泪眼,能几度、歌前同醉倒。问瘦倚、荒阑谁暖,无聊莺燕老。
【注释】
碾城根:碾,碾米。城根,街巷中靠近城墙的一段地方。凌波路:在今南京市秦淮区夫子庙一带。琼妃:《汉书·武帝纪》:“(汉武帝)立后曰李夫人。……自往临其宫,作乐极声。”后遂称妃嫔为“琼妃”。清晓:清晨。冻禽啼觉:指冬天寒冷时鸟儿因受寒而鸣叫惊醒人。素影:月光下的影子。林亭:树木丛立的空地,也泛指园林中的小亭子。柳丝:即杨柳枝条。柳丝倦挽清明到:形容春天到来时柳枝摇曳,春意盎然。和烟冰断沼:和,同;烟,指雾;冰,指雪。断,断绝;沼,池。和烟、断、沼,都是形容雪景的特点。
望里怯、踏青新步,香尘轻换了:怕看到春天的到来,害怕新绿的芽尖儿露出地面,怕踏青的游人匆匆走过。香尘轻换了,指踏青的人们很快离去,留下的是一片清香的脚印。
拖筇犯寒故人来,梨霙片飞风前衰帽:拖着竹杖冒着严寒前来看望我的人是谁?梨花像片片雪花飘落,落在风前飞舞的破帽子上。筇,竹杖。
丝鬓冷,聊温取、冻花香醥:头发都变白了,只能稍稍用冻花酒来暖一下。冻花,即梅花,又名腊梅。醥,美酒名。
伤春惯、费人泪眼,能几度、歌前同醉倒:伤春,指对春天的伤感。费,浪费掉。能几度,几次。歌前同醉倒,指与朋友一起饮酒赋诗,尽情欢乐。
问瘦倚、荒阑谁暖,无聊莺燕老: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孤独地倚着栏杆?是谁把栏杆下的暖意都占尽了?没有伴侣,孤苦无依。
【赏析】
《花犯》是北宋诗人晏殊的词作。此词以咏物为主,写词人赏花观雪,感春伤别的情景,表达了词人惜春伤别的情怀和寂寞孤独之感。全词写景状物细致真切,语言清新自然,富有情趣。
首二句写景。“碾城根”、“凌波路”,点明地点,渲染出一派清丽宜人的景色:“琼妃”两句写时间,说明正是春天来临时节,万物复苏之时,“清晓”二字写出了春天的晨曦。“柳丝倦”三句写景,生动形象地写出了春天到来时柳枝摇曳、春意盎然的景象。“和烟”“断沼”二句写雪景,描绘了雪后大地银装素裹、洁白无瑕的画面。
以下五句写人。“望里怯”三句写春意渐浓,人们踏青游玩,纷纷离开。这一句既写了人们的春游之趣,更表现了词人内心的伤感之情,因为“春意”已“渐浓”,而词人却“故人来”,感到孤单寂寞。“拖筇犯寒”三句描写了一位友人冒着寒气来看望词人的情景。友人的到来使词人感到欣慰,然而词人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之情。友人一走,词人便觉得冷寂凄凉,只好用一杯美酒来驱散心中的寂寞。“丝鬓冷”三句进一步表现了词人内心的伤感之情,他感到自己的青春已经逝去,只剩下一头白发,只能用酒来取暖。
过片以后,写景更加精细入微。“伤春惯”三句写自己年岁已高,伤春感旧之情日深,所以总是流泪,不能尽情欢饮,只能独自对着酒杯唱歌,尽情享受这短暂的欢乐。“问瘦倚”三句写自己孤独地倚在栏杆上,任凭春风拂动,只有燕子在低空飞舞,而自己却没有伴侣,十分孤单寂寞。
最后四句写词人对人生无常的感慨。“荒阑”三句写词人感叹年华消逝,时光荏苒,不禁产生了人生的无常之感。词人虽然有美好的理想和追求,但现实却是残酷的。因此,词人发出了“谁能留连共佳人,一笑相对主何事”的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