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红飞,西楼绿嫩,越溪人浣轻纱。柳枝摇曳,为学舞腰唦。望断蘼芜青处,有山色、一碧无涯。凭栏看,忘忧簇簇,花影上衣摩。
人生能几许,貂裘换酒,鹦鹉供茶。恁何须宝马,不藉香车。算是良辰美景,已开残、玉洞桃花。平生事,从头谁说,独自叹无那。

【注释】

满庭芳:词牌名。

南苑红飞,西楼绿嫩:南边有美丽的花园,西边的楼房也长得很美。

越溪人浣轻纱:在越溪洗衣的人,穿着轻薄的衣服。

柳枝摇曳,为学舞腰唦:柳树枝条在风中摇曳,好像是在学跳舞。

望断蘼芜青处,有山色、一碧无涯:望着看不到尽头的野草(蘼芜),只有那青山一片,无边无际。

凭栏看,忘忧簇簇,花影上衣摩:站在栏杆上,看着那盛开的花朵簇拥着,映着阳光,好像在衣服上摩挲。

人生能几许:人生能有多久?

貂裘换酒,鹦鹉供茶:用贵重的物品换酒喝,用珍贵的鸟类来煮茶。

恁何须宝马,不藉香车:你何必需要宝马之类的豪华车辆呢?

算是良辰美景,已开残、玉洞桃花:这应该是美好的时光和景色,已经凋谢的玉洞桃花。

平生事,从头谁说,独自叹无那:平生的事情,从头开始谁能说得清楚呢?只能独自感叹啊!

【赏析】

《满庭芳·南苑红飞,西楼绿嫩》是南宋辛稼轩所作的一首词。此词上阕写景,下阕抒情,以“人生”为题展开议论,抒发了作者对世事无常、人生短暂的感慨。全词意境清奇,语言简练,含蓄蕴藉。

开头三句“南苑红飞,西楼绿嫩,越溪人浣轻纱”,点出季节与环境。南苑是北宋都城汴梁附近的园林,这里指代北宋京城。红飞、绿嫩则写出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特点。而越溪在杭州,浣纱即洗衣服。这些景物描写,为下面抒发感慨作了铺垫。接着写杨柳依依,柳枝婀娜多姿,仿佛在跳舞,使人想起“杨柳岸晓风残月”等诗句。但杨柳依依又似乎在说人的青春易逝,所以“望断蘼芜青处”一句便将人引入了沉思。这里,蘼芜是一种蔓生植物,其茎叶蔓延,可作药用。古人常用它来比喻女子。“一碧无涯”则形容山水之美,使整个画面更加幽深、静谧。最后两句“凭栏看,忘忧簇簇,花影上衣摩”,则是从侧面写景,由远及近地描绘了一个美丽的图画。

接下来两句“人生能几许,貂裘换酒,鹦鹉供茶”,转入正题——人生短促,应珍惜时光,及时行乐。“貂裘换酒”是典出自《史记·魏公子列传》,战国时期赵国平原君门客毛遂劝赵王派他到楚国去求救,平原君担心楚王不肯借兵,毛遂自作主张,于是平原君把身上穿的貂裘皮衣换成酒囊,以示决心。后来果然如毛遂所说。这里用以说明人生短暂,应抓紧时间享受生活。“鹦鹉供茶”是典出自《世说新语》中的典故,晋朝王献之爱养鸟,家中养着许多鹦鹉。晋安帝时,尚书令殷羡病重,王献之送一只鹦鹉给他吃,并说:“卿尝闻南方多有火德,故鸟食之。”意思是说这只鹦鹉是南方属火之鸟,可以治病。这两句表明了诗人要抓紧时间,及时享乐的思想。

“恁何须宝马,不藉香车”,进一步强调了要及时行乐的思想。“算”是估计的意思;“恁”是您的意思;“宝马”是贵车子;“香车”是用香料装饰的车。这句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必要拥有昂贵的车子,也不需要华丽的车子,因为一切都会过去,不值得珍惜。

过片“算是良辰美景,已开残、玉洞桃花”,是全词的重点所在。这里的“算”字承上启下,既承接前面及时行乐的思想,又过渡到后面对人生短暂的感慨。良辰美景,是指美好的时候和景色。“开残”指春天即将过去。这句是说:虽然现在还是好天气,但是春天将要过去了。“玉洞桃花”,是唐代诗人王维《相思怨》中的名句。相传王维曾到蓝田县玉真公主的别墅玉真观去游玩,看到山上的桃花盛开如雪,便写下了“蓝田日暖玉温床,谁谓春光难揽取”的诗句。玉洞即山中小洞。这句是说:虽然春天就要过去了,但是山上的景色依然美丽如画。

结尾两句“平生事,从头谁说,独自叹无那”,是对前面内容的总结和升华。“平生事”即平生的经历、事情。“从头谁说”是说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的;“独自叹无那”是说只有自己独自叹息而已。这两句表达了诗人对人生短暂、万事无常的深深感慨和无奈之情。

这首词写得清奇、含蓄、深沉,给人以很大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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